“欸?怎么没有脚镣?”江离刚说完就发现自己两手正垂在袍子两旁,也没有铁链。
前面穿黑衣服的一个人转回身来,脸上带着面具,画着□□的一张脸,“您这是说什么啊?”黑衣服旁边站着一个白衣服的,也是白纸糊着一张脸,画的嘴角是勾起的,眼睛却如一潭死水。“刚出了月宫不习惯吧,当一回人有什么好玩的啊,在天上享福不好吗?”
江离不知道这俩人在说什么,只默不做声的跟在后头,前面有一桥,两头的扶手都是用人头骨做的。江离走上桥,往桥下一望底下是熊熊燃烧的火焰,火焰旁掉落的都是骨头,有些手骨上还残留着血肉,桥下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吓得江离往后一缩变成了一只白兔。
小白兔惊叫着闷头往前跑,红眼睛吓得直淌泪儿,一下就跑到黑白两人前面,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白兔还惊魂未定,赶紧嗞儿一声从怀中跳下来,地府大门前站着一个四岁的孩子。
第38章 第 38 章
-生命跨越一座座死亡的城门
-乘坐奇特簇新的形体的车辇
白骨桥上两边冰冷的头骨发出哀怨的声音,念诵着一种古老神奇的预言。
桥上八个干瘦的鬼用皮包骨头的肩膀扛起红色的轿子从江离身旁走过,两眼无神的盯着地府大门。轿杆下的铃铛在轿子一摆一摆前进的时候发出叮叮的声音,本来自在游荡的鬼魂在铃声下变得木讷,行动缓慢。
桥下的火焰无风而燃蠢动着叫嚣着,骨肉飞溅,鲜血喷射在白色的骨桥上。
江离瞪着血红的眼警惕地审视着面前向他张开怀抱的男孩,后者穿着嫩黄色的衣服,头上留着祈祷长寿的百岁辫。
“小白兔,你害怕了吗?”小男孩犹豫而小心地向江离走过来,蹲在了江离的面前。
江离眯缝了眼睛,朝他的脚看。
有脚?
不是鬼?
江离疑惑地转头看向身后站着的画着□□脸的黑白无常,头微微地向右偏。
“是生魂啊?”黑无常飘到了江离跟前,打量着对面的人,然后转头毕恭毕敬的对江离说。
轿子此时停了下来,坐在轿内的人伸出左手撩起轿帘,指尖上立刻燃起幽蓝色的火焰,轿帘在火燎下笔直的向下垂。
白兔江离此刻感觉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使得自己不断向前走,不断靠近那个张开的怀抱。他向轿子方向呲着嘴,露出白白的兔牙。
轿子里的人轻笑了一下,收了手,在黑白无常的低头行礼下进了地府大门。
小男孩一点也不怯生,笑嘻嘻的伸出两个肉手从地上抱起江离白软软的身子,一手抚摸着江离背上柔软的毛,亲顺的用下颌划过白兔的颈部,低头亲吻小白兔毛茸茸的脑袋。
“放我下来!”江离在怀里转头瞪着他。
“啊!小白兔会说话!”小男孩惊的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是他们的初见,在噬魂火和白骨桥上。因重病而生魂脱离肉体的沈郁跟着鬼魂走到了地府,在那里游荡了无数时辰后遇见了从月宫下凡的玉兔江离。
生魂的力气逐渐被吸走,沈郁柔弱的四肢再承受不住白兔的体重,他逐渐变得透明的灵魂开始被抽取了重量,江离穿过他的四肢被摔在了地上,而沈郁也逐渐飞起,双脚踩不住嶙峋的白骨,被血红的天空的神秘的力量吸走。
江离还是瞪着他那血红的双眼看着他,和第一次看他一样,只不过比疏离多了一份留恋。那温暖的怀抱在他投生后十二年他才再次感受到,在他坠入兴善寺的池塘的时候,冰冷的水刺着他的骨头的时候,他被揽入那个熟悉的怀抱。
“喂,醒醒。”差役的脚蹬在江离的腿上,“起来上路了,你心可真大。”
江离睁开眼睛,迷茫的眨了眨,眼角划过一滴泪,有一瞬间他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分不清前世和今生。
没有阴森森的白骨,没有喷射的鲜血和恶臭的气味,冷冰冰的铁链贴着皮肤发出哐啷啷的声响,江离费劲的爬起,整理了衣袍,按住不停自我摆动的木坠,用轻如风的声音说:“走吧。”
江达并没有离开,他站在牢门外背靠着墙,“哟,没哭啊,我以为你会哭鼻子呢?”
江离斜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撩起衣袍下摆,跨过门槛。
“你不是最爱哭了吗,有事没事就哭鼻子的。”江达手里拿着瓜子,用门牙磕了一个瓜子,把瓜子皮吐在江离脚下。
“沈郁要嫁给别人的时候我哭了,当我知道我真的活不过而立的时候我也哭了。”江离的声音发涩,沾染着地府的气息,让人感到恐惧。“如今刀要架到我的脖子上的时候,我突然哭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