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从峻也绝了劝谏的心,只想着君辱臣死,又见铳口火光吞吐,忽然急中生智,想出了个对付凿城的办法。
印暄立刻采纳他的建议,命人捆扎柴草,填入火药、浇上油,用铁索系着垂下城墙,再以火箭引燃。宛郁的楯车与盾牌均为木质,遇火即燃,顿时烧成长长的一片火海,躲在车后车下的士兵被烧得鬼哭狼嚎。
这场异常残酷的攻城战,从拂晓一直打到入夜,双方死伤惨重,怀朔军镇却犹如暴风骤雨中的灯塔,一次次摇摇欲坠,却又一次次顽强挺立!
都蓝正焦躁不已,忽然见将暗未暗的天际,卷来了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黑点——是数以万计的鹰隼,自北方结群振翅飞来。荒野中,响起了令人胆寒的群狼厉嚎之声,此起彼伏,绵延不绝。
“通灵驱兽术!是萨满长老出手了!”宛郁兵士欢呼高叫起来,都蓝眼中泛出了亮光。
见怀朔久攻不下,他终于出动了部落真正的底牌——三名法力高深、精通驱兽之术的萨满长老。只可惜狼头萨满病逝,独女阿鹿能力尚浅,且身为可敦,不方便再行巫,否则不仅能驱使更多狼群,甚至连隐于雪山中的灵豹也能供其驱策。
遮天蔽日的鹰隼,朝城墙猛扑下来,以尖喙利爪袭击守军。这些猛禽为巫术所驱动,凶暴无比,一爪下去便是皮开肉绽、血流不止,尖喙专门啄人眼球。被生生啄去眼珠的兵卒捂脸惨叫着,跌下城墙。
四面八方奔围而来的狼群,则是纷纷扑到城下宛郁士兵的身上,瞬间蓬出一大团幽绿烟雾。绿雾散去之后,出现在原地的竟是一头头似狼似人的怪物,浑身鼓起强健发达的肌肉,爪如钩、齿如锯,眼中泛出诡异红光。
这些狼人力大无比、行动敏捷,一个弹跳便能跃丈余高,利爪抠进砖石,三两下就跃上城墙,嚎叫着直扑颢国士兵。
顷刻之间,无数守军殒命于猛禽异兽的爪牙之下,城墙上断肢飞溅、血肉涂地!
印暄被几十名紫衣卫簇拥在中间,亦难逃鹰隼扑击,幸亏手上一柄削铁如泥的秦阳古剑,接近的鹰隼无不死于剑锋之下。
宛郁以巫蛊之术参战,这场战斗顿时变味,从凡人之争升级为修士之斗。
局势陡转,只怕挨不了多久,怀朔守军便要战亡殆尽。印暄心急如焚,眼见身边亲卫一个个倒下,更是气血翻涌、头痛欲裂!
颈间龙形印记再次浮现,微芒闪动。印暄疼痛难忍地伸手捂住颈侧,金光愈发烁亮地从指缝间射出来,体内那股仿佛来自宇宙洪荒般磅礴的威能再度疯狂涌动,他不禁仰头向天,发出了一声凌越万物的长啸!
龙吟乍起,撼震四野!风生雷动,天地变色!
城墙上金光漫射,犹如千万柄炫目的光剑直刺夜空。一条垂天接地、庞大蜿蜒的巨龙虚影在金光里若隐若现,于高空中盘旋怒吼。整座怀朔军镇是它爪下一粒微不足道的砾石,但即使微不足道,亦不容他人染指!
如烈阳照残雪,漫天鹰隼在金光中迅速消融。那些狼人怪物连哀嗥声都来不及发出,纷纷爆体而亡,散作绿色烟雾被疾风吹散。
战场上数万人仰头看天空那条惊世骇俗的金龙虚影,无不魂消魄夺,心神几乎解裂,从耳鼻口向外淌出了血流。
第52章 临生死身魂将灭,重封印顿悟本心
回援的镇北军后队作前队,此刻离怀朔不过数里距离。万千人马骤然见前方夜空金光漫射、巨龙虚影盘旋,个个呆若木鸡。
印云墨脸色苍白,手指几乎握不住缰绳,因日夜兼程而疲惫交加的身躯散了那一口支撑的力气,猝然从马背上倒栽下去。
一道白光凌空飞来,险险将他接住。
倏然出现的左景年将印云墨抱在怀中,一脸愧疚道:“主上,摇光为天魔厄境所困,来迟了。”
印云墨摇头,揪着他的衣襟望向夜空:“迟早都一样。封印已松动开裂,龙神魂魄没有任何一个凡人可以承载,暄儿……肉身正在溃散,恐怕连一点自身魂魄也保不住……”
左景年问:“他不是东来神君龙魂转世,怎么还有自身魂魄?”
印云墨道:“当时你刚被修复、沉睡未醒,不知东来是以托舍的方式转生。暄儿的体内,既有龙神魂魄,又有他身为凡人自己的意识。帝君恐其负荷不了,才割去我一半仙魂,以此为缚,将神力封印于他识海中。”
左景年惊怒交加:“我觉醒后只知主上魂魄受伤,却不知原来是帝君……帝君竟然狠心至此!主上在堕仙梯所受的三刑之罚,还不足以消弭他的怒火吗?他可曾想过,生裂魂魄是何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极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