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赵宏春才报告说今晚执勤的换成了三排。
曾茂没让赵宏春和八排的人闲着,让他们摸清陈立民的位置。
原来安排在桥头附近楼上的突击小队也在一颗子弹没有射出的情况下顺利进入十区,接手了桥头防务。
不止是桥头,几乎曾茂每走到的地方,那个地方就可以宣告占领。
毕竟他是十区管制局的二把手。
不管参与陈立民除掉曾茂计划的人有多少,曾茂见到的每一个军官,表现得都很一致,惊喜,行礼之后赶上来问候,一路向着陈立民所在的楼前进,曾茂身边的人越跟越多,浩浩荡荡好几百人。
曾茂并不担心身后的人里有居心叵测的,这么多双眼睛,任谁也不敢明目张胆对他开枪,何况还有不远不近跟在后面的张恕。
出于一种不知什么心理,张恕正下方的路上空出一个“窗”,前方是曾茂和军官们,左右和后方全是自发跟来,今晚没有执勤任务的士兵,一边走,一边毫不掩饰敬畏情绪地打量着半空的张恕。
无形的力量卷起衣摆和发梢,明明在移动,但他就像漂浮在无重力的宇宙空间,全身上下轻若无物,好似悠闲,可是留在桥头附近的道道青光表明——他一直没停手。
半山上的一幢欧式楼房里,有人站在窗前看着路上的人流汇聚得越来越多,浮出青筋的手里紧紧握着一把手枪。
他背后的人建议:“离开十区!现在就走!”
窗前的人无动于衷。
“K市不算大,都有那么多人活下来!我们先到A市去!要不向东去Q市?凭现有火力,夜里也可以走……”
“怎么走?”
窗前的人没有回头,异常低沉的嗓音好像受过伤,有些撕扯的暗哑:“你没听到报告?他带回来一个人……一个……不一样的人,甘霖报告前,我就感觉到有一双眼睛盯着我,死死地盯着我……”
“司令!”
“洞察一切,不止有我的安排,还有所有的……”看破了伪装,把所有肮脏的、不能见光的东西全都看透的目光,放在他身上足足好几分钟,那几分钟里,他一动不能动,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
曾茂大难不死,找到“后福”了啊!
有这样非人的力量在背后,曾茂怎么会允许他带着人马离开?
曾茂的想法有时候他能猜个大概,曾茂不喜欢动武,不喜欢死人,哪怕对他也是如此,他会被架空,然后慢慢的变成普通人,那个时候,曾茂会来问他后不后悔,也许他们还可以继续……
身后的人还在催促:“司令!请快下令吧!要走现在就走!!”
权利巅峰的滋味美妙无比,一旦品尝过再也无法忘记,他站在巅峰过,却还想要他接受施舍?
“哈哈哈哈哈!”陈立民粗哑地笑了一阵:“出去,等着参谋长来给他开门。”
“司令!”
“没听见?”
“……是。”
脚后跟碰击的声音,然后警卫员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就在曾茂走到门前,门还没打开的时候,门里传出一声枪响,曾茂变了脸色,他周围好几个人冲进房间里,但他一步都没有再向前走——
应该叫赵宏春带人先把这里拿下的,至少,也该把人控制起来,失策了!一个疏忽……
一个疏忽……
一个……疏忽……
赵宏春跑进房间里,确认陈立民已经死了以后冲到门口说:“参谋长!司令……”
曾茂脸色苍白,一向十分注意外表的人,此时毫无形象地咧开嘴巴,露出脸上的皱纹,低头、弯腰、屈膝,很难看地蹲跪在地上,出不来声音地哭起来。
没有半点声音,连喧闹的士兵们也都安静了下来,看着参谋长就那么完全没有形象地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揪住胸前的军服,全身剧烈颤抖,却哭不出一丁点声音。
没有一个人敢去扶,曾茂的样子是他们所有人不曾见过的。
一个人悲伤到极致,就是这个模样吧?
十区和平交接,本来是一件好事,可是因为陈立民自杀,全区士兵都沉浸在低沉的情绪里,只除了赵宏春和其他曾经被陈立民派去给曾茂陪葬的人。
到了这个时候,再去说明背后的阴谋,以及阴谋事败导致自杀的原委已经没有太大的必要,曾茂也无心再去追究逝者的责任,对外,只说陈立民承受不了压力,至于军中中尉以上军官,有三分之二在过去就是支持曾茂的,只是碍于规定服从于陈立民,陈立民的“亲信”,更不需要去解释,恐怕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陈立民想杀曾茂,愿走愿留,曾茂给了他们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