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吃得欢,忽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飘飘渺渺的哭声。
时断时续,忽高忽低,听着瘆人。
楚东离用衣摆擦了擦满手的果汁,站了起来。
凝神听了一会,楚东离把肩膀上的小团子放回口袋里,举步往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楚东离逛进来的这座山有个不怎么好听的名字——虫山。
之所以叫虫山,只因为这山里除了虫子就没有其他的生物,这里是虫子的天下,大大小小,奇形怪状,叫得出名字的,见所未见的……
虫山的树木大多数都很矮,枝叶却十分的茂盛,遮天蔽日,尤其是半山的那片密林,即使外头是烈日当空,里头却是暗如黑夜,那阵哭声就是从这座密林传出来的……
踮起脚尖,第七次惊险地避过三条爬过脚边的毛烘烘的虫子,楚东离心里发毛:这个什么破地方,咋这么多虫子,看着就恶心。
瘆人的密林,瘆人的虫子,瘆人的哭声……
换了旁人,只怕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转身能跑多快就跑多,可是换了楚东离……“团团,你觉得刺激么?咱们进去八卦八卦。”兴奋的声音。
小团子:“……”
楚小人从来不知道“害怕”二字如何写。
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横行霸道的虫子,楚东离一边往密林深处走,一边嘴里骂:“靠,大爷我最恨虫子,长得丑也就罢了,偏生还长了一身毛,明知道我喜欢毛球,这么丑却一身毛的,这不是存心是恶心我么。”
小团子低头看地上的虫子,叹:长得丑也是一种错误啊。
越往深处走,光线越昏暗,虫子也越多,就见地上、树上都爬满了虫子,毛烘烘的一大片,看着心里毛烘烘的。
几乎无处下脚的楚东离越走越火大,他停下来,解开挂在腰间的八宝袋,伸手进去好一阵翻找,摸出两颗用红绳穿着的黄色珠子,一颗绑在手腕上,一颗绑在脚腕上……
怪异的事情发生了,四周密麻麻的虫子像海水退潮一下子退得干干净净的。
楚东离摸摸下巴,蛇虫鼠蚁果然都是怕硫磺的,早该用硫磺丹对付它们。
哭声渐响,犹在耳边,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楚东离从两棵树之间的窄缝侧身钻了进去,然后,他看见了一个人,一个披头散发一身素白的人。
那人背对他,看不清样貌,只看背影也看不出是男是女,楚东离看了两眼,看着觉得这人应该是个女人。
那人并没有注意到背后有人,只是趴在一具尸体上哭泣。
尸体面目浮肿,约莫能辨认是个男人,目光往下……楚东离注意死尸少了一条腿,因为右腿膝盖以下的裤管空荡荡的。
一个人抱着一具尸体在这个虫子遍布的树林痛哭,想来也是不想被人知道,楚东离正想静悄悄地转身离开,忽然就听到一阵怪异的沙沙声……
定眼一看,就见白衣人面前的泥土涌动着,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下陷。
楚东离甚为惊奇,睁大眼睛仔细一看……差点没吐出来,就见一群黑绿色的虫子在褐色的泥土里翻腾着,用一种可怕的速度蚕食着泥土,只消一会儿功夫,地上就多了一个一丈深的大坑,接着,那群虫子就如出现之时那样突然消失了,若非眼前多了一个深坑,楚东离几乎以为自己眼花。
白衣人抱起那具尸体往前跪着挪了几步,把尸体放进坑内。
那人一边哭,一边徒手挖土把尸体掩埋,埋好尸体后,白衣人用放在一旁的斧头砍了一截树干,简单地立了一块墓碑,就见上面写着五个大字:张安平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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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虫变4 ...
白衣人又哭了一阵,抬起手腕用衣袖擦了擦泪水,站起来打算离开。
他转过身,楚东离终于看清他的样子。
浓眉,凸眼珠,圆鼻子,大嘴巴……每部分分开看,也没觉得怎样,就是一副普通人的样子,可是组合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别扭,感觉这张脸是七拼八凑拼出来的。
隆起的胸部、纤细的身形说明他是她,一个女人,一个看上去约莫二十岁的女人。
楚东离看了看那块墓碑——张安平之墓,墓里葬的是张安平,刚才那具尸体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小伙子,也就是说张安平二十来岁,那这个女人是谁?不是说张安平和娘亲相依为命么,这个女人是张安平的娘亲?一对年纪仿若的母子,这可能么……
楚东离觉得不可思议,看着女人走了两三步,忽然又转身扑到墓前,像条虫子般趴伏在墓上,用颤抖苍白的唇亲吻褐色的泥土,深情款款……
暗处的楚东离看得头皮炸开,恶寒不已,他伸手捂住小团子的眼睛,默念:看不到,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