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麻烦了。”
我很感动,因为以前只有我早起给人做饭的份,没人这么关心我。只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昨天还顶着另一张脸把我打趴下,站在边上毫不留情地嘲笑我来着,所以这心理落差实在有点大。他现在表现得跟昨天完全是两个人,微笑的模样除了贤惠没别的词能形容。想了想,我就问他:“所以说,今天是你准备送我去学校吗?”
管家动了动嘴唇想说话,然而有个声音抢在他前面插过来,轻慢地说道:“是我。”
卡尼尔两手插着口袋从走廊走进来,一头乱翘的短发代替了原本的长发,半垂着头从凌乱的刘海间抬眼瞟来的时候,表情有种让人有瞬间窒息的妖艳感。他今天穿得同样随性,虽然也是礼服,却领口大开着露出象牙色的胸膛,长而细的银链从脖子上垂下来,末端挂着颗红得像血一样的水晶,衬着胸口的肌肤显得分外妖艳。
他迈动着两条长腿走过来,微蹙着眉头,把右手从口袋里抽出来,伸到脑后又把头发弄得更乱了些,说道,“吃完了就走吧,开学典礼很快就开始了。”
我有点迷茫地看着从头到尾都变得跟原来不一样的人,还没来得及问话就被他从椅子上拉起来,拽着手臂往外走。都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按住他的手背试图把被掐得生疼的手臂抽回来:“等等——”
他不肯放松,继续拖着我往外走,一脸的不耐烦:“有什么事等上了飞行器再说。”
喂喂,可是你表现得这么反常实在是让我没有勇气就这么跟着你走啊!
夜消失在餐桌后,再出现的时候手里捧了一个精致的食盒,又是一闪,瞬移到我们前边,在卡尼尔拖着我经过的时候微微倾身递上了我的午餐,轻声道:“那么小主人就拜托了,卡尼尔先生。”
拽着我不放的人目不斜视地朝门外走去,用空着的那只手飞快地拎过那只食盒甩到我怀里,继续前进,命令道:“拿着。”我身不由己地跟着往外走,认命地抱紧午饭,放弃挣扎。话说以前也没觉得这家伙有这么不可反抗啊,没想到现在不但形象变了气质变了,居然连性格都变了——所以在他身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不可预测的事啊喂……
银色的飞行器悬浮在断崖上空,正对着城堡一楼大厅的落地窗。平时大厅都被勤劳的管家先生清洁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却是桌椅翻倒满地玻璃碎片的惨状,两片破布挂在不断有风吹进来的窗户上,有种让人无力的衰颓悲戚感。
皮鞋踩在玻璃上不断发出声响,他抿紧嘴唇,然后微微松开,把我拉向自己:“抱着我,掉下去没人会去救你。”说完硬是把我的手按在他腰上,强制地按紧了我,展开蝶翼的虚影向着破了一个大口的落地窗掠去。
经历过一次从三层楼高的甲板上被架着跳下来的刺激,这么点高度连让我心跳加速的魅力都没有。只是落在飞行器表面,被顶部缓缓开启的门吸进去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声擦,这个从优雅假面下挣脱出来的混蛋现在是到底有多赶时间?连个正常的降落方式都没有,还把别人家的玻璃窗撞成这样。
等到进入飞行器内部,他终于松了手,紧接着一把推开我,自己走到旁边放置的座椅上坐下。两条修长的腿伸直了架在面前的矮几上,习惯性地蹙着眉头,美丽的五官透出一股禁欲感,发话道:“坐吧,几分钟之后就可以到学校。”
在他对面的座椅上坐下,把食盒搁腿上,按着被他弄得生疼的手臂跟肩膀受不了地问了一句:“老实说,你又受什么打击了?才十几天不见就变成这副鬼样子。既然飞过去只要几分钟,你好好停放飞行器也是可以的吧?”
他嗤笑一声,将手指插进泛着幽蓝光泽的短发间,向后梳去:“我的时间可是宝贵得很,一点也浪费不起。”
我很想问他你时间到底有多宝贵,但考虑到这人现在状态未明,搞不好会让他觉得我对他有敌意,一不做二不休就在飞行器上把我给……好吧,我想得可能有点多,草木皆兵什么的,要不得。只是有句话叫沉默是金,这倒是永恒的真理,遂按捺了过于旺盛的好奇心,转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飞行器在深渊之上极速飞行,掠过平原的时候跟一群翅膀上燃烧着火焰的鸟相遇,鸟群像烟火一样四散而开,扑打着翅膀停在半空中,看着我们离去。我把目光从外面收回来,垂着眼看手指上的一个细小伤口,这是前天被击飞的时候撞到墙上悬挂的刀刃弄伤的。当时整个手指头都差点掉下来,血流了挺多,简直痛到不能言语。管家夜医疗无能,洁丝又在校医院里忙着整理东西,所以只是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但你想象一下也知道十指连心是个什么概念,痛到极致就跟被人在拿了把刀插在脑袋里搅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