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却是不同了。
李重棺这段时间请人把二楼重新翻了一遍,几间书房全部打通, 漆过了墙面,一排实木柜整整齐齐地码着, 看上去沉静而厚重,进门便能嗅到熏香和木香糅杂在一起的独特气味。
陈知南脱口而出:“书呢?”
李重棺一回头,有些惊讶:“你看到过?烧了。”
这个处理方法倒是很有李氏特色,陈知南也不解释,道:“偶然看到过。”
李重棺走到左数第一个木制书柜前,先拉开了最下的抽屉,里面摆着一只漆黑的小方匣。他把匣子打开,里面静静的躺着三本薄册,封面都让陈知南感到无比熟悉《推背图》。
三年以前,陈旭将一本薄薄的《推背图》夹杂在一堆奇奇怪怪的术法秘籍中一股脑打包塞给陈知南的时候,他从未想过会有如今的经历与成长。
说句实话,他陈知南最初来小泉堂
的确是打算来帮忙看药店的。
嗯,虽然他对中医药一窍不通。
李重棺把另外两本《推背图》按照顺序放入匣中,整齐码好,盖上盖子,再把抽屉推合。他从长袍里掏出两张绘着符的封条来,仔仔细细地交叉着贴在了抽屉外。
接着走到左数第二个书柜前蹲下,拉开抽屉,取出了另一个黑色木匣。
“你与罗海山回来之前,翟子郁到访小泉堂,送来了这个,”李重棺把匣子打开,展示给陈知南看,“有人托她送这个来。”
“附言说”
“中原颇不太平,若殿下已深陷局中,此物可解殿下疑惑。”
“你既然回来了,”李重棺道,“便一同看看此物有何玄机。”
那小方匣中,是一枚小小的佛牌。
“佛牌?”陈知南愣了,“这东西不好随便收吧?”
“活人的的东西还是... ...?”
“死人的。”李重棺淡淡说道,“收都收了,怕什么,不会出事。”
“我可不会看古董,”陈知南耸耸肩,道,“泉哥你若是让我来看,那便只能... ...”
二人耳中一阵短短的嗡鸣后,易魂进入。
看清周围的景色后,李重棺的眼眶几乎有些湿润了。
这是他熟悉无比的
唐都,长安。
长安城朱雀大街。
李重棺还是没忍住,低下头吸了吸鼻子。
“这里是... ...”陈知南还未说完,就被李重棺打断了。
“是我家。”李重棺抬起头来笑,眼角微红的样子居然有几分招人心疼。
他笃定又自然的轻声说道:“是我家。”
陈知南瞬间明了,此处竟是长安。
“方才行‘易魂’之术时,我发现那佛牌上封了一缕残魂,”陈知南道,“没有攻击性,温和而明朗。”
“也许,他是有什么东西... ...想给你看吧。”
“该先去买副舆图?”陈知南环视四周,感叹道,“不愧是长安城。”
街坊纵横,楼阁遍立,巷中是沾了酒香的吆喝,亭间有妇笑孩哭,坊间少年打马过,缎上鸳鸯盼白头。
不愧是长安。
诗人游子心里的天涯,书生学者卷上的气度,还有
某人魂牵梦萦的故土。
“舆图?”李重棺嘴角一勾,道,“有我在,还需要什么舆图?”
“我一人可抵长安百姓百万,隐卫暗桩,何人及我对此处熟悉?”李重棺道,“这城内就是我家。”
自出生到大唐覆亡三百年间,从未离开的家乡。
“我以为你对宫中会更熟悉一点。”陈知南道。
“事实上,‘死后’我就没怎么回宫,”李重棺道,“跟着师父在外面野。”
陈知南:“... ...野?”
“咳咳,”李重棺道,“师父彼时年少无知。”
李淳风当时,亦是翩翩少年郎呀。
陈知南道:“泉哥,我们现在在哪?”
“前面路口往左是小雁塔。”李重棺道,“朱雀大街往前直走是朱雀门,可以进宫。”
“现在的问题是... ...”李重棺道,“‘他’到底想让我们看什么?”
“不知道,哎你看,有个外国人,”陈知南指着另一侧叫了起来。
李重棺一皱眉,道:“小声点”
但看那那人并没有回头,想来这次易魂里他们只不过是作为旁观者,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便恢复了正常音量,道:“回纥人。”
唐王朝万国来朝,政策开放,有各族商人来往并不稀奇。
“生得真好看。”陈知南笑道。
那女孩坐在马背上,有一头皓月一般皎洁的灿金色长发,粉面朱唇,深邃的眼眸在陈知南面上轻轻一扫,便继续目视前方。
“哎说实话,泉哥,”陈知南问道,“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漂亮姐姐?”
“没有。”李重棺道。
“哈??”陈知南目瞪口呆。
李重棺莫名其妙地道:“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