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仙为患_作者:圈地自萌(3)


  小老鼠现在都还记得,道长说这话时,眼角微微挑起的笑容。
  知道道长心里有人的时候,小老鼠也失望过一阵。
  不过,他很快就振作了起来。
  表示:“你喜欢你的,我喜欢我的,不耽误。”
  道长没搭理他,却也没赶他走。
  ————
  小老鼠大名商响,据老鼠娘说,是鼎山乱坟岗里一个老秀才给起的。
  “生前曾未获一饱,徒说吟响如秋虫。”这两句,是那老秀才总念叨的口头禅。
  商响没念过几天学究书,不大懂这句诗是什么意思。
  但“未获一饱”,显然不是什么好词儿。
  因而,商响一直不大喜欢自己这个吃不饱的名字。
  可是,当他得知道长叫做肖吟时,长久以来对名字的抱怨瞬间烟消云散。
  老秀才可真会起名儿,两百多年前就把他和道长的名字放到了一起。
  商响用力揉着面,喜滋滋的想。
  阳光透过窗缝漏了进来,投进老鼠精又圆又亮的眼睛里。
  面饼炸好的时候,粥也熬得刚刚好。
  商响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拎着温好水的铁壶,拐进了道长的屋子。
  往铜盆里倒上水,这才叫道长起来洗漱。
  等到道长洗完脸,商响又开始张罗着吃饭。
  他个子不太高,样子又长得小,跑起来的时候,显得格外的忙。
  肖吟照例是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小老鼠忙前忙后。
  虽然小老鼠说过喜欢他。
  但太上忘情的道长还是不明白,这只小妖怪为什么要来照顾自己。
  吃过早饭之后,肖吟一如往常的坐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开始望天。
  渝州早就入了秋,天气有些凉。商响从箱子里拿出一件长袍子,披在道长身上。
  “道长我出门了!”
  少年模样的老鼠精声音甜脆,在秋日沉静的清晨里格外响亮。
  想起道长不喜欢吵闹,商响压低了嗓音,殷殷切切的嘱咐道:“一会儿要是觉得冷,就进屋去吧。”
  肖吟没理他,兀自望着灰蒙蒙的天。
  商响钻进院子旁的一个小房间,挑着货郎担出了门。
  刚拉开道观掉了漆的木门,就看见隔壁小聂背着书包走过来。
  “响哥。”小聂打着哈欠,耷着眼皮,困意爬了满脸。
  看样子是不情愿去学堂。
  商响从担子里掏出几颗糖,摊手递到小聂面前:“给,日本糖,昨天刚弄来的。”
  甲午战争之后,渝州府被迫开埠通商。这些日本制的小玩意儿,潮水似的涌了进来。
  小聂一见有糖,立刻来了精神:“谢谢响哥!”
  “赶紧上学去,一会儿九娘要出来骂人了。”商响吓唬他。
  小聂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儿跑了。
  九娘是小聂他娘,个性泼辣强悍。从前是武汉颇有名气的窑姐儿,后来有了小聂,就洗尽铅华从了良。
  妓女从良的故事本身就带着几丝香艳气,等从武汉传到渝州,不知中间变了多少个版本。
  关于九娘的故事,商响是听巷口陈嬢嬢讲的。
  她说:
  “从前九娘在武汉可是个风光的红姐儿,武汉不少名人政要都是都是她的入幕之宾。后来怀了客人的孩子,借着肚子想逼客人离婚。”
  说到此处,陈嬢嬢眨了眨眼,干燥的厚嘴唇往上挑了挑,眼神儿里透出一股鄙夷劲儿:“你说她一个窑子里的女人,能做二房三房也算是飞上枝头了。偏要想着一步登天做夫人,人家能抬你进门吗?”
  商响没评价,问:“那后来呢?”
  陈嬢嬢更起劲了:“那客人的老婆听说是个挺有身份的,找人毁了九娘的脸,逼得他们孤儿寡母在武汉待不下去。这不,逃到渝州来了吗?”
  “是这么回事呀。”商响转了转黑眼珠子,并不把这些坊间闲话放在心上。
  但陈嬢嬢对这事儿,却有自己的一番见解:“做那种营生的,估计自己都不知道怀的是谁的种,想凭着肚子做官太太,哼。”
  陈嬢嬢信菩萨,为积口德没有把心头想的难听话说出来。但那声轻蔑的笑却落到了下班回来的九娘的耳朵里。
  九娘穿着一件灰蓝色棉布中袖旗袍,笔直的腿上套了一层玻璃丝袜,脚踩圆头黑色低跟皮鞋。一头洋派摩登的卷发很是风情万种。
  然而,开口却是一嘴地道泼辣的西南腔:“你个没屁眼的死婆娘,就晓得背后说闲话,看老子不撕烂你的嘴。”
  论到泼辣,陈嬢嬢倒也不输:“横什么横,老子又没乱说,本来就是个下作胚,天天打扮的成这样,也不知道要勾引那个野男人!可惜哟,脸蛋儿上那么大个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