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还未看清楚,就听炎玺的声音幽幽响起:“这里,我们第一次相遇,你赶走想欺负我的同门,第一次对我笑,告诉我你是我大师姐。”当时,他其实原本已经失了兴致,准备离开的,因为她,他想再多留几日。
说完,他抱着她飞到练武场:“这里,你第一次教我修炼,怕我不懂,熬夜将自己的心得整理成厚厚的册子送给我。”
两人飞到望归台上,炎玺指着守山钟:“你见我总是一个人无玩伴,怕我无聊,哄我说山钟有灵,若是跟它成了朋友,灵识便会出现。你那么忙,也不会忘记带我来跟它说话。明明是镇派之宝,却任我拿剑戳,那锤子敲,从不责备。”
炎玺抱着她落在主峰大殿顶上,他指着她原来住的院子:“在这里的近百年,是数万年里,我唯一活着的时光。”
之后,炎玺又带着她飞到了尧山的许多地方,每一处,他都记得清楚,有的,甚至连她都忘了。
琉璃握紧双手,咬着唇,始终不语,微微垂下的眼眸中,却闪烁着没人能懂的光。
最后,两人落在后山断峰上,这一次,炎玺久久不语。琉璃的余光中,他手指微微颤抖。
“在这里,你死了。”他也死了。
“你那么在乎兮彦,只要他活着,即便成魔你也不会在意,你绝不会舍得生他的气。”
炎玺转向一直低头不语的琉璃,声音压抑,深眸却灿若星辰,像能看透一切:“所以,你不是气我受伤,也不是气我隐瞒身份,你是不愿拖累我才赶我离开。可你明明知道,我不会走的。”
即便兮彦只是路边的一棵野草她都不会在意,他又怎么会因为她的冷言冷语离开。
他一直想不明白,直到方才,他才忽然懂了,她赶他离开,她拼命修炼,也不过是为了护他罢了。
炎玺的声音可怜委屈:“大师姐,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三千年, 隔了一世,再次听到这个称呼,听着他可怜兮兮的祈求,琉璃低下头,眼泪珍珠般掉落在地上。
他多强大多骄傲的一个人啊,她竟让他如此低声下气。
琉璃终于忍不住蹲了下去,抱着双膝无声哭了出来。她最好的兮彦, 他活着,便是世间最美好的事, 她怎么会生他的气, 怎么会不要他。
炎玺眼中也浮起温热,蹲到她身边,轻声哄道:“别哭, 你知道的,我不会安慰人。”
琉璃将头埋进臂弯里。
炎玺心疼不已, 索性坐到地上, 双手将她拥进怀中,轻抚她的背:“不哭。”
轻轻一句话, 琉璃却哭得更大声了:“兮彦, 我没有办法。”
她没有办法与他并肩。
她没有办法接受只是他的软肋。
她没有办法接受,跟她一起, 他受伤, 险些没了性命。
炎玺又心疼又无措, 只能拥紧她:“别哭, 是我不对,是我大意,是我没有护好你。我没想到会是熟人,才让他们有了可乘之机,以后,我一定不会再受伤。”
他捧在心里的人,他从不舍得她流一滴泪,却被那些早就该消亡的人惹哭。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深眸卷起黑色风暴,满是可怕的戾气与杀怒。
听到他小心翼翼笨拙地安慰自己,琉璃又想哭又想笑,又觉得没脸。自己一个一百多岁的老人家,还曾是满级修士,跟个不知事的小姑娘一般矫情。
她抬手擦掉眼泪坐起来:“你认识那个妖魔?”
“嗯。”
“是跟你一样的老古董?”
被称为老古董,炎玺也不气,无奈笑了:“嗯,算是老对手了。”
琉璃点头,也只有那个时候的人,才会认识他,才会猜到他的弱点。
“你对他出手会被反噬吗?”
炎玺点头。
琉璃蹙眉:“为何他可以?天道不公?”
炎玺摇头,神色有些复杂:“他早已逆天而行,藏在地底深处数万年,躲过天机,连我跟姬赤都不知道。”
“要怎么样你才能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