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男人淡淡道:“你可以离开了,上尉。”他看着加西娅转身,又加上了一句:“辛苦了。”
女军人没有答话,离开了。布鲁斯在谋划着什么,或者说,他在为什么做准备。那个男人表面上依旧是沉稳老练的样子,可每一步举动都冒着孤注一掷的风险。加西娅不能了解长官的心理。
但她大概能猜到。
在布鲁斯身边跟了多年的女副官可以肯定,自己每次看到长官几近失控,都会发现相似的情况。上一次是CIA的特工倾巢出动绞杀兰德尔,上上次是兰德尔背叛了CIA,再上次是兰德尔被证明又药物依赖的瘾症活不了多久。
每一次,要么是那个人要离开,要么是那个人快死了。
加西娅在心中叹了口气。女军人一直带着的隐形耳麦突然出声,她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停下脚步,然后神色凝重地听着对面说了些什么。
是安排在橡木街监视的特工。布鲁斯亲自布置的精英,每天都会接到临时指令进行监视和撤离,没人知道橡木街那里酒精有什么。所有人只负责监视,没有权力擅做任何决定。
女副官快步地走进办公室,布鲁斯抬起头眼神询问。
“sir,橡木街监视对象有情况。”她看见布鲁斯收紧了捏着文件的手指。
“什么情况?”
加西娅道:“我们的监控特工听见房间里有响声,但没有擅自进入房间。”
布鲁斯站起身来。“我知道了。”他低声道:“让监视的特工回来吧。”说完便大步向门外走去。加西娅低声用通讯器发出指令,转身离开。她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心里暗自想,今天长官大概不会回来了。
布鲁斯赶回去的时候是夜里三点钟。夜静谧得让人心惊,车子草草停在路边,布鲁斯在车里做了几秒,几个绝妙的监视角度都已经没人了。确定自己派来的人手都已经撤走之后,特遣处的一把手匆匆甩上车门往自己的房子走去。
是,他让特遣处的人监视了这处房子,没人知道他们正在监视的自己的长官。
屋子里的灯亮着,布鲁斯觉得自己在踏进客厅是有一秒钟的屏息。玻璃小圆桌翻倒在地上,已经碎了,地上的玻璃渣子反射着灯光,想来外头的特工听到的异响就是桌面碎裂的声音。
他的特工倒在地上,脸色白的吓人。
兰德尔还是清醒的,他微微转过头来,眯起眼睛看了布鲁斯两秒,似乎这才看清楚来人。布鲁斯看着兰德尔慢慢松开手里的一块碎玻璃,仿佛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让CIA的高级长官心里闪过倏忽的疼痛。
“你怎么样?”
兰德尔扶着布鲁斯的手臂慢慢地站起来,他脸色在暖色的灯光下依旧惨白吓人,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不断滚落下来。
“我是不是睡了挺长时间的?”他问。
布鲁斯小心地扶着兰德尔,他把金发特工所有的重量都放在自己的身上,看了眼他颤抖的嘴唇。
“你睡得很沉。”布鲁斯说。他看到客厅里的情形便知道是兰德尔从昏睡中醒过来却因为缺乏力气不慎被那张圆桌绊到。
“我倒宁愿一直睡到他出生。”兰德尔低声嘟哝了一句,他说话间都带上了颤音,气流在呼吸时发出“咝咝”的声音。
布鲁斯愣了一下。
兰德尔的手死死地抓着布鲁斯的手臂,指节泛出可怕的青色。阵痛让他连动作都变得僵硬。
“呐,恐怕你的孩子不想继续在我身体里待下去了呢。”
班纳医生是第一次在夜半时遇到要生产的omega。一个男性omega。
病人的情况很是紧急,于是他并没有纠结为什么这样稀有的男性omega并没有在市政府登记造册。送他来的那个男人浑身都带着上位者的气势,班纳想着,满怀同情地看了那个躺在监护室的omega一眼。——omega这样稀有的,可以让alpha发狂的物种是许多掌权者梦寐以求的禁脔。光看那金发男人除了高耸的腹部浑身上下那嶙峋的骨头和苍白的皮肤就知道,他必定受尽煎熬。
布鲁斯冷冷地看了眼前这个明显有点走神的医生一眼,对方猛地一个激灵,立刻招呼着夜班护士向手术室跑去。
黑发男人眯了眯眼睛,他接通了电话:“把罗特带过来,立刻。”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布鲁斯坐在走廊上的塑料椅子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每一个从他身边急匆匆跑进手术室的医护人员。
罗特在二十分钟后被带到了医院。他手上的电子手铐并没有被摘下来,只在双臂外搭了一件外套作为掩盖。两个特工紧紧跟在他身后,枪塞在衣服内袋里,保险都已经打开。
布鲁斯站起身来,他冲那两个特工点点头:“你们可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