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人毫不知情。
暖烛袅袅,美目潋潋,纤手翻覆来去,针线一丝一缕落在绣布上。
有人步履轻稳,绕过纱幔,折过案台,来到她身后,褪下自己身上那件厚暖的外袍落在她的肩头。
“在干什么?”扶渊轻柔问,在她身旁顺势坐下。
轻殊侧过头,“刺绣呢,”说着将手中之物递给他看,笑了笑,“喏,就是这个。”
扶渊眉睫轻挑,弯了唇,从怀中掏出一块丝帕,轻轻展开。
是她绣的并蒂莲,难看成这样,他居然还一直随身带着。
轻殊快被自己拙劣的针法丑哭了,他还当宝似的,脸微微一红,趁他不注意就将它抢了回来,“这个实在是不好看,我重新绣!”
扶渊笑看她,伸手要去拿回来,谁知轻殊一下藏到了身后,偏是不给。
扶渊掠过她娇美的眉目,趣味隐约,“还嫌弃自己了?”
她嗔道:“才不是,我能绣得更好,我最近空了都练着呢!”
“我想要这个。”扶渊含笑看她。
第一次的败笔,是可以原谅的,但绝不能再落到他手里,否则就成笑柄了。
轻殊小眼神傲娇,“我不给。”
他眯起眼睛,低声:“真不给?”
“不给。”
话音刚落,忽然就被人扣住手腕一个力道拽起,跌坐在了案上。
不等她惊呼,扶渊便将人牢牢圈在两臂之间。
鼻尖只离了一寸,呼吸灼热,喷洒在脸上,让她心猿意马,沉溺其间。
被他毫不遮掩的目光直直凝着,轻殊顿时心跳骤乱,凑得太近,升了温度,她眼神胡乱瞟开,生怕自己的慌乱被他瞧见了去。
“给不给?”他压着嗓音,呵着气,隐笑。
“……”给你给你,轻殊内心早已败下阵来,只是,说给,好像哪里怪怪的……
手里突然一空,轻殊才回神,原来是捏着的帕子被他悄声抽了去,咬了咬唇,还是被他摆了一道。
拿回了帕子,扶渊这才不再捉弄她,靠后坐了回去,笑道:“明日再绣?”
烛火晃了晃,轻殊扭捏两下,拢紧了些他的外袍,“我很快就绣好了。”
轻殊刚拿起绣棚,未穿一线,就被他强行抽走了,“很晚了,该睡了。”
“不行,我都拖了好几日了,”轻殊自知夺不过他,也不去抢,耐心解释道:“我上回将小黑打伤了,想要送他这个,当做赔礼呀!”
扶渊一听,脸色就暗了些,“送给小黑?”
“对呀。”
她的回答过于理所当然,扶渊不急不缓,语气却压迫感沉沉,“你还敢送别的男人刺绣。”
轻殊眼眸低转,思索片刻,“……不、不行吗?”
“不行。”
“……”
下一刻,那绣棚就被扶渊扔了出去,孤零零躺在角落。
而那个心疼要去捡绣棚的女子,一站起身就让人横抱了起,二话不说大步迈向床边……
小黑:我已经死了。
小白:无形出手,最为致命。 这夜,睡得很是安稳。
太过安稳。
以至于,心生一闪而逝的焦虑,却又捉不住丝毫痕迹。
朦朦胧胧中,刀剑如雨落,硝烟漫天。
烈烈撕杀,灼灼火光,阴鬼怒嚎,千军万马,似要催倒整片天地。
万丈光辉之下,那人月白华袍风姿依旧,天地中的肃杀也遮挡不住他的光华夺目。
六界之中,唯他不同。
只是他的衣袍,怎么渐渐染上了赤色,鲜血的颜色。
是血,永无止尽的血。
暗紫色的死亡气息。
怎么会被漫天的血气迷蒙了双眼……
一梦惊醒,轻殊倏然睁眼坐起,额角冷汗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