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肚子话却一句也不敢说出口的三个人,秉承着沉默是金的原则,脚步不停,直往地牢外走,头也不敢回,就怕看见宫九背人的模样后会被宫九灭口之类的……
“等下!”楚留香突然道,“嘶!”
紧张之下,他忘记了自己右臂已经受伤,本能地挥了一下右手。
众人立即止住脚步,在楚留香噤声的手势下悄然屏住呼吸,绷紧身体戒备。
前方拐弯处的通道里,连续出现了几声沉闷的人体倒地声音。
地牢铁台上摇摇晃晃的烛火,明明灭灭。
下一秒,噗嗤一声,诡异地熄灭了。
烛绳上飘起一缕细细的、断断续续的白烟。
小小的铁窗泄进的月光,映照出来人的身影。
一个侏儒一般矮小的东西,正佝偻着身子,从拐弯处,一步步,悄无声息地走来。
那缩成一团的影子,映在地牢黑色潮湿的墙面上,铺出一片诡谲的阴影。 众人几乎是立刻地, 联想到了蓬山仙人的传说, 想到了那些漂浮海面,表情诡异微笑的尸体。
“叮。叮。叮。”
那矮小的影子,伸出了一只短短的胳膊, 扶在一侧墙壁,每走动一次,发出一声叮叮的清脆撞击声, 像是什么金属极有节奏地敲击在石板上。
胡铁花自觉地站在了最前面。现在所有人里, 也就他没受重伤、身上没背着个大包袱了, 他已然绷紧了身体,做好了一旦那佝偻着身体的侏儒绕出拐弯处, 就一掌拍去的准备。
所有人的心跳, 都在那东西转过来的瞬间骤然加速了几拍。胡铁花的掌中已凝聚了全部的内力,蓄势待发。
那黑漆漆的影子,伴随着叮叮声慢慢转了出来。
一个弯着腰, 顶着个滑稽的蓝布头巾的小家伙,突然闯进了他们眼里。
“唐、唐远道?!”胡铁花惊愕地大叫了一声。
唐远道被吓得原地一跳, 手里拿着的暗器差点就对着胡铁花一发射出去了:“你们怎么出来了——师父!”唐远道飞快扯掉自己头上的头巾,甩着小短腿奔到昏睡在宫九背上的墨麒, “师父!”
他伸手一摸墨麒垂下的指尖:“怎么这么烫!”
墨麒一张清雅俊逸的面庞都烧的通红, 眉头也是紧蹙着, 神情中带上了几分从未有人见过的不安神色。他似乎在做什么噩梦, 梦到了揪心处, 眉头锁得更紧了, 无力地垂在两边的双手都开始微微发抖着攥拳。
“你——”胡铁花瞠目结舌地看看墨麒手上、臂上精巧地连作一体、在月光下雪亮亮的暗器,又看看烧的严重的墨麒,把自己到口的问话吞了回去,伸手提溜着唐远道的袖子,把他从表情危险的宫九身边扯开,“你师父发烧了,咱们先跟九公子回府,一切等安顿下来再说。”
宫九冷哼一声,收回了落在唐远道手臂上和脸庞上满含杀意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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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里,李将军府。
灯火通明的客院里,仆役来来去去,换冷水的换冷水,送药的送药,顾炭火的顾炭火,忙得不可开交,只为了能让太平王世子带回来的那些伤员能获得最好的照顾。
尤其是那位由世子亲自背回来、又不假他人之手照顾的黑袍道长。
厨房里负责烧着水的仆役们,恰好是之前去地牢中给宫九送饭的那一拨,此时正一边翻动着炭火,一边凑在一起八卦。
“你们瞧见了么,那个道长可是被世子爷亲自背回来的呀!”
“嗨,那算什么,世子爷把他背回来以后,还亲自照顾他,给他更衣、擦身、换冷帕子呢!”
“哦呦……那他们……他们真的是那种关系了呀?这不是断袖了么!”
“主人家的事情,轮不到我们来嚼舌根子。”
“哎呀,你是不晓得!我在地牢里当值的小舅子说啦,我们送饭离开以后,他们从世子爷那间牢房里听到了……那种声音呢。”
墨麒烧的迷迷糊糊间,突然狠狠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