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光寒发问,到墨麒转身,几乎没有耽搁任何犹豫的功夫。
墨麒将手中药方递给李光寒的时候,姬冰雁干巴巴地道:“是了,我们老板就是这么不记仇,舍己为人,高风亮节……”姬冰雁也不顾什么风度形象了,直接抬袖擦了擦自己满头疼出来的冷汗,挖苦道,“早在他到处散财的时候我不就知道这件事了么?”
李光寒收药方的手一顿。
姬冰雁挤兑他的时候,李光寒倒没觉得有所谓。但当墨麒毫不犹豫地给了他药方,姬冰雁挤兑墨麒时,李光寒就有那么些过意不去了。
他从椅上站起身,极为郑重、极为真诚地对墨麒抱拳,深深一作揖:“道长高义!是李光寒狭隘了!”
墨麒当冤大头被姬冰雁骂的还少了吗?反正骂完了他不还是照样四处散财,不痛不痒,问题不大。
姬冰雁这次挤兑他甚至都没对他大小声呢,墨麒根本没放在心上,更何况受伤一事,他们本就不占理:“将军执法严明,我等违禁偷渡南海,错不在将军。”
李光寒被墨麒扶起来,只觉墨麒果真懂理,与一般那些就会做搅屎棍的江湖人不同,顿觉舒心:“道长是讲道理的人。”
这么一来一回,李光寒对墨麒的偏见消去了不少,这时再看屋里三个伤员时,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了:“但此事我也有责任,我是做的太过火了。为表歉意,今日午间,不知可否请诸位赏面,与湖心小亭一聚,我会让厨娘备上最丰盛的佳宴,向诸位致歉。”
李光寒随意一抬右手,指向湖心小亭的方位。
没留意间,儒衫的长袖向下滑落,露出一小节手腕。
墨麒的目光一扫而过,又瞬间转了回来,定在那手腕上。
一道粗约三指的黑色铁圈,正箍在那截手腕之上,在滑落的衣袖里不经意间露出一角。
“从此处便能瞧见……道长可看见了?便是那一处。”李光寒话音落后,半晌没有听见回音,困惑地回首看了眼墨麒,却发现众人都直勾勾着眼睛,盯着他的手腕直看。
李光寒的目光立即落在自己露出的黑色铁环上,面色顿时难看。
他垂下手一抖衣袖,又将那环遮的严严实实。
“午食做好后,我会派人来请诸位。”发生了这事,李光寒方才回暖的语气又冷了起来,不过他也清楚,不小心露出这铁环的人是自己,与这些人无关,因此只是语气冷了点,言语间还是客气的:“诸位疗伤辛苦,身体劳累,李某就不打扰了,这便告辞。”
李光寒匆匆的走了。
胡铁花的目光落在宫九身上,脑子里想的还是那黑色铁环,二者合一,顿时脸色一变:“莫非,这位李将军也是……”
宫九自然察觉了胡铁花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转过头来,语气森然道:“也是什么?”
“也是……和九公子一样的同道中人?”胡铁花硬着头皮把自己的话讲完了。
宫九:“……”
众人:“……”
宫九:“你有病吧。”
胡铁花委屈死了,他居然被宫九说有病:“那不然为何李将军右手上会套着那般粗的铁环?”
“不止的!”
一个小脑袋突然从门外冒了出来,唐远道的声音脆生生在门口响起。
唐远道扒在门边,谨慎地看了看屋内,确认了自己师父确实在里面,才喜笑颜开地松开门板,甩着小短腿就想往师父身边跑。
他是听府里的仆人说,墨麒已经清醒、并且可以给楚、姬换药了,才敢跑来的。楚留香昨夜的话确实让唐远道心怀惴惴了一晚。
胡铁花立即把奔向墨麒——同时也等于奔向宫九——的唐远道一把捞了起来,边捏他的脸,边把他抱到了姬冰雁所在的茶几边:“什么不止?”
他不着痕迹地侧眼,瞄了瞄面色如常的宫九。胡铁花不知道宫九有没有对墨麒说唐远道的事情,也不知道宫九到底是不是真的就这么放过唐远道了,只能先带唐远道尽量离宫九远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