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洪基狂怒地吼了一声:“耶律儒玉!”
陆小凤眼尖地注意到,耶律洪基在吼完这一声后,握着刀的手不安地动了一下,像是为自己这一声而后悔瑟缩了。
楚留香轻咳了两声,给骑虎难下的耶律洪基递了一个台阶:“太子,我等出使辽国,所为何事您心中清楚。我等也算是受辽主所托,若是因为您耽搁了,其间出了什么差错,又死了你们辽人几百士兵,怕是不好吧?”
耶律洪基的脸抽搐了几下,终于将心头的愤怒克制了下来。他握着刀愤怒地哼了一声,才收到入鞘,有些畏缩地闪避开耶律儒玉的眼神,转而将满腔的怒火化作一记恶毒的目光,瞪了宫九一眼,看似还挺着腰板,实则灰溜溜地领着千人军队和来时一样迅速的走了。
姬冰雁无语:“这太子到底干什么来的。”
墨麒微微蹙起眉头,看着千人大军灰溜溜离去的影子。
楚留香与墨麒传音入密道:“道长,你看这耶律洪基的表现,是不是有些奇怪?怎么我觉得,他这个太子还不如耶律儒玉这个七皇子底气足呢?”
于此同时,陆小凤也在和花满楼传音入密:“我觉得耶律洪基好像很怕耶律儒玉。”
花满楼叹了一口气,回道:“单看方才耶律儒玉以内力助箜篌琴音,便能克住千人精骑……耶律洪基会怕他很正常。”
墨麒则同楚留香道:“先前圣上也曾说过,如今辽国内外事务,实则是耶律儒玉掌握的比较多。恐怕不仅是耶律洪基,就连辽主也在警惕他。”
没有哪个皇帝会希望自己还在位的时候,自己的儿子的手掌已经能越过他去掌控大权了。辽主之所以保着耶律洪基,非要让一个这般没有大脑的儿子做太子,而不选择耶律儒玉,很大可能就是为了制衡耶律儒玉的势力。
只可惜……就现在耶律洪基见到耶律儒玉,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的形势来看,辽主父子只怕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未来大辽会落到谁的手上,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以耶律儒玉的手段,辽主越是制衡打压他,就越是会被耶律儒玉的反击剜上一刀,此消彼长,当一方的实力已经远超另一方的时候,辽国朝内的重臣们也会趋之若鹜地向着强者的麾下聚拢。
墨麒抿了抿唇。他没有耶律儒玉那般政治手腕,甚至现下连耶律儒玉的内力都比不过。明明两人之间年岁相差无几……
正如古话所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还远没有到能放松的时候。
他……他又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对九公子产生那般不可言喻的想法,真是太龌龊、太糟糕了。
墨麒的理智用力地将才萌出了一点嫩芽的情感狠狠摁回了土里。
烦人的家伙既然已经离开,耶律儒玉的脸上自然又恢复了愉悦的微笑,好像他对着墨麒的时候,就少有不笑的,那明晃晃的笑容看得宫九一阵膈应,眼神也越来越危险。
不过耶律儒玉向来就不是会害怕危险的人,不仅不害怕,他甚至还挤走了原本骑着马走在墨麒左手边的陆小凤:“照理来说,宋朝来使,理应先去上京拜见国主。但是因为诸位此次前来,为的是办这无脸人的案子。迟一天都可能多出几百名受害的辽兵,故而国主便将这虚礼免了。”
耶律儒玉牵着缰绳,又往墨麒身边凑了凑:“而且恰好这段时间国主身体不适,就连我都见不着他,让你们去上京岂不是白跑一趟。我想着桑干这边的案子又这么急,就与父王说了,直接带你们去析津城落脚,方便办案。”
等到黄昏笼罩了天幕,白云被金红的落日渲染成醉人的晚霞时,众人终于进了析津城。
辽国地处宋土的北方,比宋土还要冷,但并没有下雪,故而城里的人还是很多的。大家都穿着厚实挡寒的衣裳,长发也不像宋人一样束在一起,而是披散在肩上,缀饰着小辫子和珠子,看起来就比头发束的光溜溜、收进发冠里的宫九要暖和。
宫九的脸大半埋在雪貂毛里,对上墨麒不由自主看过来的视线时,困惑地歪了下头。
墨麒猛地转回头去,胸口呯呯一阵猛跳,狠吸了一口寒风才勉强压下来这恍若擂鼓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