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玄关换鞋的安歌怔了一下, 就听见越子墨反驳:“他不是老师, 他也是学生, 研究生院的。我们只是一所大学的校友。”
“哎呀, 你不是说上过他的课吗, 上过课就是师生关系啦, 多难得的缘分。”越太太还是笑嘻嘻地坚持着。
越子墨脸色有点不太好看,继续跟老妈针锋相对:“我就是旁听而已,而且那也不是他的课,是他帮教授代了几节课。老妈你不要瞎扯辈分,我跟安哥是同辈。”
越先生轻轻斥责了一句:“胡闹, 怎么这么没礼貌。”
他也对安歌温和笑着:“安老师, 您别生气,这小子被他妈宠惯了,不知天高地厚的。”
越太太也赔笑:“就是就是,小墨, 要尊师重道, 对安老师要有礼貌……”
安歌虽然不明白这对夫妻在干什么, 但是直觉不舒服。他慢慢走进客厅,一边勉强笑着应付着。
接着一条手臂搁在他肩膀上,越子墨带着种他从来没见过的表情,笑容尖锐而锋芒毕露, 像是露出森森利齿威胁人的野狼,“闹够了没有?你们该回去了。”
这下夫妻俩面子挂不住了,越先生脸色一沉:“越子墨!”
越子墨冷冷地继续:“这是我的屋子,我高兴和谁一起住就和谁一起住,你们没有权力干涉。”
越太太一下子拔高了嗓音:“你的屋子?我们可是你爸妈!怎么没权力干涉了?”
越子墨仍然不紧不慢地说:“我已经成年了,是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做任何事都不需要经过监护人同意。再说了,这屋子是爷爷赠送给我的,现在完全在我名下。就算冲着这一点,能干涉我的人也只有爷爷,他老人家没发话,你们多什么事?”
越太太眼圈一下子红了,捂着嘴一脸快哭出来的样子:“多、多事?什么多事……我担心自己儿子怎么能算多事……”
安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夹在这一家人中只好默默当木头人。
好在越先生也觉得有外人在很尴尬,说了几句场面话,匆匆劝着越太太离开了。
安歌就眼睁睁看着越子墨脸上的表情像冰雪消融,野狼不见了,萨摩耶小天使小心翼翼地冒了出来。
尽管不是时候,但他还是想起来,张倩曾经背着小星星和翼仔,忧心忡忡地跟他提过一件事,就在他们潜入书房,偷看过杜一宇的电脑,然后杀掉杜一宇之后。
仙仙在提及之前,还反复做铺垫:“Clay哥,你别误会啊,我……我绝不是要挑拨你们的关系,但既然看见了……不说总觉得不安心。”
安歌觉得不是好事,但难以克制被勾起的好奇心,就催促她说。
仙仙就犹犹豫豫地说了:“我刚好看见了……翼仔杀人时,很、很可怕。”
安歌没领会她的意思,反而笑了笑:“谁杀人不可怕?那是没办法的事。”
“不是……”仙仙困惑地说,“一、一般来说,新手玩家对这样的事,不会那么快习惯的吧?要么很害怕,强迫自己去动手;要么可能是个反社会,动手时觉得很快乐……”
她顿了顿,才继续说:“该怎么说才好?翼仔……两者都不是,他对杜一宇挥剑时,表情平常得就好像随手削了支铅笔一样。”
安歌有点领会到仙仙的意思了。
不管游戏设定里,杜一宇是NPC还是怪物,但超真实桌游的玩家们所面对的、看见的,都是个会和人正常交流说话的大活人。
包括安歌自己,对面这样的“人类”,除非对方先动搜,否则攻击时或多或少还是带着点犹豫的。
翼仔的行动却没有丝毫迟疑,因为他根本就不介意“杀害人类”这种行为。
不享受杀戮也不被内在畏惧所束缚,削铅笔一样削人脑袋,那得有多么强大的内心?
或者多么扭曲的内心……?
不过安歌当时只是笑着安慰仙仙说:“你想多了,他只之前去过末世打丧尸,早就习惯了。”
仙仙表示理解,又说自己只是担忧所以才提一提,希望安歌不要多想。
安歌确实没有多想。
但如今看见翼仔陌生的一面时,那段记忆突然不由自主就冒出来了。
不由得让他产生了些微无从把握现状的慌乱情绪。
翼仔很难过地低垂眼睑:“对不起,安哥,我没想到他们会突然跑来……”
安歌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被大力袭击,站不稳倒在了沙发上。
越子墨仿佛晃着看不见的尾巴埋头在他怀里蹭:“嘤嘤嘤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我不想被你看见那个样子……安哥不要讨厌我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