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弟子双目泪光大闪,凄厉惨叫,竟然又重回往日癫疯之态。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商离行见这人实在可怜,突然醒悟过来,心道自己这般欺负一个疯子,着实有些过分。他无奈摇头,解开此人的禁制,出了房间。
走出几十步,犹能听到那挟带惊恐悲切的呜咽声。
他愁色不展地走到门口,命令门口散修:“叫白萱重新过来给他看看。”
他望着不远处叮铃作响的潺潺流水,心道:“是我太心急了。”
白萱闻讯赶来,走到门口,不及与他打招呼,便匆匆走进那弟子所在的房间。
他心想解开星盘之事或许真不该过于急切,叹了一声,刚想走开,忽然房中传来白萱惊恐的叫声:“门主,那个疯子咬舌自尽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陡闻死讯,商离行身形一僵,很快转身冲入房中,正见地上躺着那名天衍宗弟子,双拳紧握,双目犹睁,自口中溢出的鲜血流淌一地。
白萱蹲在那人身旁,细细探其气息,片刻回过头来,神情很是郑重:“他咬得极狠,连舌根也已断开,已是回天乏术了。”
商离行身躯一颤,只觉眼前一切实在过于诡异莫测,他略一定神,不解道:“他为何……会突然如此?”
白萱缓缓起身,擦了擦脸上汗珠,道:“我这两天为他施了四十九针,驱散体内混沌之气,助其神智复原,但神智恢复正常,心智却未必适应过来,故而一时无法面对事实——”
商离行只感到周身无力,摆手道:“不,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啊。”
他深深闭上眼,不敢再看地上的尸首一眼,慢慢走了出去。
他站在长廊尽头,听着身侧长河水声,静默不语,片刻,取出怀中那枚星盘刻本,想道:“难不成真是天意不容我解开星盘之谜?这是因我强行解谜,上天给我的警示?”
当年无念与南星因星盘预言之事而决裂,南星得了星盘上的指引,抱着谢留尘穿梭三百年时空,来到现世。而他自确定谢留尘的身世后,再次产生破解星盘的念头,先是与妖族一会,又夜访北陆一趟,所求者不过早一步了解无念留下何等预言。而如今,这名天衍宗弟子自尽身亡,是不是意味着他所做一切都是违逆天意?
是不是意味着这个秘密注定只能随着无念的身亡堙没于世?无法破解?
他不敢再想。
夜空中星辰点点,他站立于星空之下,运使体内真气于双掌,将星盘刻本击了个粉粉碎碎。
那碎片随着夜风散至各个角落,无声无息。
身后有人刻意放重脚步声走来,紧着着何所悟的声音响起:“大哥,你情绪激动了。”
商离行轻捻眉心,摇头道:“无事,我无事。你明天去后山一趟,将无念的旧屋封了,以后不准任何人踏足。”
何所悟道:“好,我听大哥的。”顿了下,又道:“太清观的观主还留在门中,他门下的几名弟子说想当面向大哥道谢。”
太清观为接回薛云清,留下几名弟子住在秋水门中,这几人受秋水门礼遇款待,心中很是过意不去。商离行想了想,道:“也好,既为东道主,自当好好款待客人,我们这便去吧。”
他转了个身,同时身形晃了下,何所悟将他扶住,道:“大哥好几日没休息了。”
商离行摆摆手:“无妨,今晚好好歇息一夜,明日便好了。”
何所悟道:“大哥保重。”
商离行嗯了一声,道:“你进去帮白萱处理好那个弟子的身后事吧,他们天衍宗,”语调忽而一低,“最后一名弟子也遭我连累所害,唉……”
又长长叹了口气,打起精神,率先走出长廊,步至前厅。
那几名太清观的弟子坐在厅上,一见他进来,即纷纷站起,拱手行礼道:“见过商门主。”
商离行也十分客气地回了句:“诸位不必如此多礼,请坐请坐。”
太清观众弟子道:“商门主率领门人及时出海,救下了门下众人,又延请白萱姑娘为家师医治,此种恩德,太清观毕派上下铭感五内。”
商离行道:“同为人族修士,贵我两派又皆为南岭门派,这点小事,原算不得什么。”
那几名弟子道:“商门主真是善心仁义。”
又客套了几句,那几人面面相觑,似有其他话要说,几番眉眼交接后,由其中一名较为年长者发了言:“家师有恙,在贵门派修养几日,真是十分叨扰,呃……就是不知家师究竟受了什么伤,为何至今仍无法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