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田阿姨的说法,苏爷爷是今天早上下楼打牌的时候,忽然觉得身上发麻,很快就站不住了,送到医院急救说是心梗,抢救了大半天才清醒过来。苏爷爷心脏一直不是很好,现在年纪大了心脏再出毛病,肯定要住上一段时间的院。
“老苏说他没什么事儿,就是想看看你了。”田阿姨在那边安慰的说,“你也别太担心。”
“我知道,阿姨放心。”俞欢也笑着挺有礼貌的回答,“我明天一早的火车回去,还有个朋友跟我一起。”
直到说再见,俞欢都是言笑晏晏的,可是电话一挂,他就撑不住了。
手机几乎是被他摔到了床上,眼眶也一瞬间就红了。
“辞哥你都听见了吧?”俞欢问。
谢辞点了点头,没说话。
“苏爷最不愿意给人添麻烦了,他知道我来S市之后只说过让我过年回去看看,要是一点小病他才不会想见我,肯定是他觉得……”俞欢说到这儿,再也说不下去了。
就在他犹豫是干脆的哭一下还是把眼泪憋回去时,整个人被按到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
谢辞抚摸着他的头发:“你苏爷爷很善良,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嗯。”俞欢咬着牙应了一声,把脸埋在谢辞的胸前,决定放弃控制,“一会儿你……记得洗一下这件衣服。”
“好。”谢辞温柔的说着,轻拍俞欢的肩头和后背,“我一直陪着你,别怕。” 十月中下旬, 北方已是深秋,气温骤降,更冻人的是天地间狂啸着的老北风,卷着落叶让人一看就心生萧索。
俞欢走出火车站时,天地苍白一片, 树枝落的光秃秃的,这是他十九年来早已熟悉的冬日。
“我靠, 有点冷。”谢辞缩了下脖子,他从小在南方长大,魔法攻击抵抗力挺高, 老北风这种物理攻击是真顶不住。
“让你戴手套你不戴。”俞欢埋怨了句, “走吧, 打车去医院。”
他们买的是今天最早的车票,清晨六点的高铁, 昨晚俞欢一夜无眠, 路上谢辞安慰着俞欢让他多睡会儿。
俞欢稍微打了几个盹, 但一直没睡着, 迷迷糊糊之间感觉谢辞一直揽着他,一件冲锋衣盖在两个人身上,免得被路人围观。
这个时间点到站的人不是太多,排队等打车也没用多久,大概二十几分钟就到了医院。
医院的大门在街道一侧,门边立着白石材质的招牌,苍白的底座浅金色的字, 看起来很干净,却也很冷。
俞欢在医院门口站住了,心里慢慢升起一点迷茫和恐惧交杂的情绪,谢辞往他那边靠近一步,悄悄抓住他冰凉的手。
“别紧张。”谢辞的声音还是很温柔,攥着他指尖的手却用了几分力。
“嗯。”俞欢说,“我给田阿姨打个电话。”
俞欢在电话里问了苏爷病房的位置,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冷空气灌进肺腑感觉好像刀割,却终于让一天来浑浑噩噩的他清醒了几分。
“走吧?”谢辞问。
“走。”俞欢说。
这是俞欢第一次进医院探病,小城市的医院地方不是那么大,更没有S市的医院那样森严。一进住院楼的大门,除了消毒剂和药水混作一团的浓重医院味儿之外,俞欢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横七竖八躺在候诊区椅子和自带行军床上的人们。
显然这些人都是来探病的,但他们橄榄绿色、深褐色的大衣,加上医院里并不明亮的光线环境,纠结成生死难安的沉郁,让俞欢胸口一阵发闷。
谢辞拉了拉俞欢的胳膊,扬起下巴点了下电梯,做个口型:“这边。”
俞欢没说话,点了点头跟上,他们连脚步都放的很轻,医院里已经盛放了足够沉重的人世悲欢,如缓行的暗色河流,他们生怕自己的动作大了,将那些沉积在河底的情绪吵醒。
电梯门缓缓关上,难得没有什么人,医院的电梯闸门厚重,大门闭合时,仿佛一切与世隔绝。
俞欢往后退了一步,想靠墙,却在靠上之前跌进了谢辞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