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问:“都做些什么营生?”
孙绍祖忙道:“在京里谋了个七品兵马副指挥,让赦公见笑了。”
贾赦在他面上细瞧一番,见孙绍祖相貌还算过得去,年岁也不大,便点头道:“用心办差,总有出头之日。”
孙绍祖见他面容淡淡,又补充道:“幸得兵部贾尚书赏识,兵部里候缺题升。”
贾雨村和贾政走得近,贾赦便不大放在心上,只敷衍一句“前途无量”。
贾政笑着一拉孙绍祖,“贤侄年少有为,一心钦慕兄长,又无人张罗家事。若不是愚弟没有适龄女儿,倒有心招他做了东床快婿。”
贾赦忆起迎春,一时竟想不起她如今年岁几何。
总归也不小了。他又看一眼孙绍祖,有些意动,便道:“我倒是有个女儿,只怕不堪匹配,还要问问老太太的意思。”
孙绍祖出了荣国府,低头思索一番,还是拿不准这门亲事能不能攀附上,便调转马头,往贾雨村宅邸而去。
晚间用过饭,贾赦便朝邢夫人问:“迎丫头今日怎么不来请安?”
邢夫人不料他陡然问起迎春,忙笑道:“老爷怎么忘了?从前迎丫头总来,老爷说见了她就伤心,不肯再见,我就让她少来了。”
贾赦从前有个极受宠的爱妾,生下迎春没多久就去了,他仿佛还感伤了许久。世上新人换旧人,而今那女子什么模样都忘了。
贾赦摆摆手,不再去想那陈年旧事,“她如今几岁?”
邢夫人但凡想起迎春,就是索要她那二两月俸,几时在意过她年纪。贾赦这一问,一下将她给问住了。
见大太太面露难色,一旁侍奉的妾室道:“二姑娘仿佛将要十四了。”
她是这院里老人了,年老色衰才被邢夫人准许在跟前伺候。
贾赦不料堂堂一等将军的女儿,在这府里竟是个隐形人,连邢氏这个母亲都不把她放在心上。
心底难得有了一分慈父怜意,贾赦指了两件东西,着人送去缀锦楼。
司棋接了东西,见盒里一根点翠鸾翅簪、一根翡翠玉搔头,忙递给迎春,“老爷赏的。”
迎春已换过寝衣,散了头发让绣橘拿篦子篦过,预备要上榻安歇。
她接了那两根簪子,止不住摩挲两遍,回首看司棋:“再劳你给我梳个头。”
司棋动动嘴,见一向都没什么悲喜的姑娘头一回满眼希冀,不由心中一酸。
“夜里不好上头油,只简单给姑娘绾个髻,明日再好生梳一个。”
司棋在清水里滴一滴香露,拿梳子沾一沾,把迎春的一头青丝握在手里梳顺,利落挽个单螺。
迎春先拿来玉搔头簪上,对着镜子瞧瞧,又郑重取下来,拿那翠翘在发上比一比。
她脸上酡红,一双眼里波光潋滟,显然正心绪澎湃。司棋绣橘两个在一旁看着,都不忍开口扫她的兴,随她在那里来回比划。
司棋轮值守夜,听见姑娘呓语轻笑,那声音低低柔柔,像一个不忍惊碎的梦。
早起姑娘们互相厮见,见迎春脸上带着甜笑,忙问她缘由。
迎春羞涩道:“哪有什么缘故,只是早起推窗见了喜鹊,这才高兴。”
探春眼尖,见她头上多个没见过的玉簪,便问:“二姐姐新得了首饰?很衬肤色呢。”
“我今日也戴了新镯子呢。”惜春不明就里,忙给探春瞧自己腕上的镯子。
黛玉和悟空对视一眼,悟空笑道:“我从金陵带回来的东西刚分拣完,姊妹们去我屋里挑吧。”
姑娘们闻言甜笑一声,手挽手往怡红院去。
小玩意早堆在了桌上,姑娘们凑在一处分东西,悟空折身进了里头。把那梁衡的信放在小匣子里,搁一个手鞠球压在上头。
他抱了几个盒子出来,摆在桌上,“这里头东西有好有坏,你们凭着运气自己选一个,回去了才能看。”
“故弄玄虚。”探春嗔一句,伸手拿了一个递给侍书,看她们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