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圣娶亲_作者:一窈风(170)

2019-12-20 一窈风

    贾母正盯着鸳鸯整理伤药,那棒疮用的、刀剑伤的、止血解毒的、清腐生肌的,拉拉杂杂装了一匣子。

    她年岁大了,忘性便跟着大起来,“我记着还有一个什么名头的,专治箭伤……”

    府里多少年没有人上过战场,鸳鸯猜不着是什么,正忙乱间便见贾赦进来。

    贾母收了那密香纸,握在手里上下摩挲一遍,才点头道:“琏儿夫妻两个不是狠心的人,亏待不了二丫头很琮儿。你不要操心家里,刀剑无眼,记得保重自身……”

    东西两府聚在一处,吃过一顿践行宴,贾赦给老母郑重磕过头,又教小辈们挨个磕头。他抱着荀哥儿再三亲了几回,才好生送到贾琏怀里。

    贾赦跨马去了,老太太偷着抹了泪,吩咐鸳鸯去潇湘馆瞧黛玉。

    鸳鸯回来便道:“林姑娘睡着呢,紫鹃雪雁两个守着,没什么大碍。”

    自林姑老爷那信传回来,林姑娘恹恹不思饮食,眼见着就病倒了。请太医来瞧,只说忧思郁结,好生调养便是。老太太便免了她晨昏定省,也不让姑娘们去扰她。

    贾母心里有些奇怪,又想不透那蹊跷出在哪里。

    她慢饮了一盏茶,才问:“宝玉没去瞧他妹妹?”

    小儿女自幼感情深厚,依着他的脾性,林丫头病了,哪还能坐的住?

    鸳鸯一惊,“方才吃饭时露了个脸,许是回去看书了。”

    贾母眼皮直跳,亲自往怡红院去看。院里小丫头们正侍弄花草,小红、麝月在屋里做针线活,一屋子如花美婢,就是没有宝玉身影。

    老太太脚一崴,好险被鸳鸯扶住。她抖着手,颤声道:“去潇湘馆!”

    紫鹃听说宝二爷不见了,想起日前他和姑娘说的话,不由心下一紧。

    “二爷怕是跟着大老爷随军出征了!”

    荣国府里鸡飞狗跳,遍寻一个宝玉不见。眼见老太太就要哭瞎了眼睛,贾琏跨着马,一骑绝尘往城外追去。

    府里乱糟糟一片,凤姐领着迎春各处弹压,又要侍奉老太太汤药,又要看顾潇湘馆,忙的脚不着地。

    “这个宝玉,净会挑时候!”

    她挥挥帕子扇风,又探头在黛玉的睡颜上瞧瞧,拉了紫鹃雪雁两个小声叮嘱:“这事别说给林妹妹知道,免得她更忧心。”

    两个小婢心里苦涩,闷声应下。

    自上回宝二爷哄睡了姑娘,姑娘瞧着就有些古怪,不大爱说话,也不出去走动,要不就是看书,多半都在睡觉。请了太医来瞧,也说不出什么,只能温养着,随她睡去了。

    凤姐带着人走了,紫鹃两个放下帐子,又把那湘妃竹的帘子缓缓垂下,坐在外间安静绣花。

    偶有细风穿堂拂过,帘动处,只见玉人颈间、腕上熠熠生辉。

    黛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那头戴女冠的居士殷勤请她喝茶,两人谈天说地,竟是叙不完的话。

    钟情大士见她杯底空了,抬手又续上一杯,“这‘千红一窟’可还入得了口?”

    黛玉亲眼瞧着她煎的,不由笑道:“属实新鲜。”

    诗酒上的风雅,不外乎红袖添香、梅雪烹茶。雅士品茶,最爱以次年蠲的梅上浮雪煮之,取其清浮之意,又有一段天然冷香。

    但这钟情大士委实是个妙人。她生了炉火,便提瓮汲了一罐灌愁海黑水,以岸旁灌木荆棘为薪,闲闲煮沸,草草冲泡了一壶出来。

    这茶色却不黑,竟是一盏晶莹剔透的金液,品起来馥郁清甜、回味带涩,实在和旁的茶汤大异。

    黛玉呷一口,忽而道:“外头的黄粱饭熟了没有?”

    黄粱一梦,还不如庄周梦蝶。这幻境困着她,有什么意趣?

    钟情大士不料她竟说出这样的话来,笑道:“他让你留在此处,也是顾虑你醒过来又操心烦闷。”

    黛玉低眉浅笑,想起那若朝霞举的男子,一双眼中水光潋滟。

    钟情大士问:“你记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