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病痛顷刻就能好,悟空只忧心她的魂魄。指尖渡过一缕精气,见黛玉睡得安稳,悟空心底才略好受。
清晨袭人醒来,暗道昨夜睡得太沉,不知道宝玉夜里叫人没有。她揭帘往床上瞧,却不见宝玉身影,刚要出去找人,就看晴雯从外头匆匆走来。
“二爷那块玉放到哪里去了?”
袭人一惊,才想起仿佛昨日夜里就没见过那块胎里带来的通灵宝玉,当即唬得心惊肉跳,嘴里忙问:“怎么这时候找玉?宝玉人呢?”
“宝玉一大早就在花园子里,你是怎么当差的?”晴雯爆炭脾气,也不给袭人留情面。
袭人捂着胸口,一张脸煞白:“宝玉现在何处?”
“茗烟见着的时候,宝玉已经不认得人了,老爷把他带去了前头,还不敢惊动老太太。”晴雯翻箱倒柜找玉,嘴里不忘刻薄:“等老太太太太知道了,看不扒了你的皮!”
贾政书房里,贾宝玉呆呆傻傻地坐着,任凭贾政如何问话,都只知道傻笑。
贾政长子已去,虽不喜宝玉张狂顽劣,但看他如今模样,也止不住老泪纵横。
家中老母夫人对宝玉爱若性命,若是他有个好歹,只怕她们二人也要跟着去了。
那头小厮们出门去请大夫,到底惊动了贾母和王夫人,不过片刻就有贾母派人来请,又有人拿了名贴去请太医。
贾母见了宝玉,左问右问都不见回应,派去找玉的丫鬟们也没有消息,不由眼前一黑。
黛玉忙搀扶住外祖母,帮着鸳鸯给贾母揉按心口,见人缓缓醒转,才捂脸轻轻擦去眼泪。
那头悟空刚从扬州地界转往京都,还未落下云头,就听荣国府后院哭声一片,暗道一声“坏了”,他竟忘记处理那个神瑛转世的贾宝玉。
他昨日撞见礼佛回府的贾宝玉,便捏诀卷起一阵风儿把人摄住,自己变作他的模样去与黛玉相见。此刻那术法消解,贾宝玉又被贾家人寻回去了。
不说悟空怎样懊恼,那头贾政的姨娘赵氏,听着老太太院里哭闹不休,摸着儿子贾环的脑袋,掩唇一笑。
“我的儿,你的好日子就要到了。”赵姨娘话音未落,就见门外闯进一个削肩细腰、鹅蛋脸面的姑娘,这姑娘怒目圆睁,正是她的亲生女儿探春。
“姨娘说什么胡话,教老太太太太知道,能落什么好!”
赵姨娘悻悻地拿帕子压压嘴角,“三姑娘怎么来了?”
探春命侍书守好房门,才低声问道:“姨娘,你实话告诉我,宝玉的玉,是不是你拿了?”
赵姨娘瞧探春神态,只觉一股怒气冲上心头,一推身旁贾环,对她怒道:“你瞧仔细,这才是你一母同胞的兄弟!你如今开口闭口太太宝玉,眼里心里还有没有我跟环儿?”
探春无意与她吵嚷,只是道:“宝玉若是不好,这府里谁都不能安宁。姨娘若是拿了,便交给我来,我总要设法为你求个宽恕。”
赵姨娘冷笑一声,丢下探春直往上房奔去。
她是个轻浮鲁莽人,这般跑去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探春只好紧追而去。
上房贾母处,请来的太医摇摇头,王夫人心中大恸,嘴里叫声“冤孽”,悲悲切切啼哭不止。
陪房周瑞家的苦劝两句,陪着抹几滴眼泪,忽然道:“说不得是冲撞了什么?”
王夫人生出希冀,忙吩咐道:“快去把宝玉干娘请来!”
王公世家的公子小姐,为防养不活,都要给孩子认些干亲,或是拜僧尼为师而不出家。宝玉衔玉而生,贾母认定他是有大来历大造化的,更是早早给他认了个干娘,人称马道婆,时常到府里来说话。
周瑞带人亲自去请,很快就将马道婆请来。这人说是道婆,实际是庙宇里一个执役婆子,因为熟读佛经又爱奉承,贾母喜欢和她说话,才让宝玉认了寄名干娘。
马道婆甫一进门,迎面见贾宝玉已面如黄纸,身似抖筛,心底暗道是不成了。她不肯让人责怪无能,只好装神弄鬼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