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里一样了?”
陆明说:“你爱我,我也爱我自己。”
“啪啪啪。”陆明的两只手拍着沈绶的肚皮,做庆祝状,“我们绝配!”
沈绶说:“我发现你今天有点皮?”
陆明:“重来重来。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就是一样的。”
陆明的手往上摸了摸,摸到沈绶的肋骨,陆明笑了一声:“你看,我在你的身上找到我了。就在这里。”
相爱的人,在磨合的过程中不断攻击对方,让彼此都鲜血淋漓。然后他们又紧紧拥抱在一起,血液都流进对方的身体里。
最终,他们血肉都会融合在一起。
再也不会孤单了。
沈绶揉了揉鼻子,也钻进被子里,和陆明面对面拥抱着。
额头贴着额头,鼻尖蹭着鼻尖。
沈绶把被子拉过头顶,他也在此刻感受到盖被子的快乐。
纯棉的被子紧贴着他们,他们也紧贴着彼此。
天地太大了,人的一生不过追求一个可以安身的居所。
他们的六十平的房子也太大了。
一床可以盖住两个人的被子就足够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陆明突发奇想地说:“中元节,抱着我心爱的鬼睡觉,真刺激啊。”
沈绶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问他:“你怎么都不怎么怕我呢?”
陆明老实回答:“你一开始在镜子里吓我我是挺害怕的,后来知道你是鬼,反而不怕了。”
“你是世界给我的惊喜。”
“我高中有一段时间,特别绝望。我在十七岁的时候直面了死亡,然后就一直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你知道,中国人有信仰的不多,我们这一代对神神鬼鬼的东西更是嗤之以鼻。但是当我想到死亡,我很清楚,死亡是意识消散,是永远地坠入黑暗之地,是沉睡不醒,是肉体逐渐腐烂,灵魂也不会永恒。”
“没有灵魂。世间万物都没有什么特殊的。生命到最后都会回归自然,有机物分解成分子,融进泥土、汇进河流,变成云朵……”
“我不再是我了。我是无。”
“我那阵子不敢深想,想多了总觉得绝望,就很羡慕有信仰的人。但我又说服不了自己,让自己相信真的有灵魂、或者转世什么的存在。”
“再后来我就不再想了。去他妈的,有一天活一天,想那么多屁用都没有。”
“但是宝贝,你出现了。”
“你告诉我死亡并不可怕。”
“鬼当然也没什么可怕得了。”
“上天终究还是眷顾我们的。我们的意识始终存在。”
“有鬼的世界,真好啊。”
陆明吻了吻沈绶的额头,沈绶伸手摸摸额头上的温度,有点小骄傲:“原来我这么厉害啊。”
陆明说:“对。你是死亡,但你也是生命。”
“天黑了。”陆明望了望窗外,有点好奇:“鬼都出来了吗?”
沈绶也转头看了看窗外,说:“鬼不多,倒是人都出来烧纸了。”
沈绶皱了皱鼻子:“我隔着窗户都闻到那股子纸钱味了。”
“为什么鬼不多呢?”陆明有点好奇。
沈绶摸了摸下巴:“因为出生率不断增加吧。好多鬼还来不及看看阴间什么样,就被拉去投胎了。”
沈绶补充:“我胡乱分析的。”
陆明又想到了一件事:“我用不用下去给你烧点纸啊?”
沈绶说:“不用,你今晚交公粮就够了。”
10.
我依依不舍地从梦中醒来,抱着被子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
我在竭力记住梦中的景象——他柔软殷红又异常灵巧的舌头,修长白皙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异常明显的手背上的青筋,被手指恶劣玩弄之后红肿挺立的乳头,还有嘴角遗漏的一点点乳白……
任凭我再怎么努力,十分钟之后我还是无可避免地忘记了这些。
我能记住梦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要是具体描述,我又说不出来了。就像脑海中有一块橡皮擦,冷酷又无情地擦掉我的记忆。
我叹了一口气,出门买了个面包当做早餐,就去上班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阵子。
我在白天浑浑噩噩、了无生趣地工作,等到夜晚降临,就赶忙入睡,在梦中和沈绶相见。
我还买了一面镜子,就挂在我的卧室里。
沈绶说,他不是总在镜子或者玻璃表面的。
这和他之前说的不一样。他之前说,只要我看着镜子,看见自己,就能看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