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伽罗握住她微微发抖的手,柔声道:“我可以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关怀,但什么是真正的爱,你得自己去寻找。”他闭上眼,把自己的情绪传导过去,少顷又放开脸色已恢复红润的少女的手,牵着小男孩慢慢走远。
宋睿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杨胜飞和庄也随之离开。
直到此时,何母才从电梯里跑出来,焦急地询问:“莲莲,你还好吗?妈妈接到宋导电话的时候都快吓死了!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呀!你脸上怎么有血?你受伤了?走走走,妈妈带你去医院,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呀,我们这个家全靠你了!”
她的焦急和关心都是真切的,然而,在体会过了梵先生传导过来的关怀后,何静莲却发出了苦涩至极的低笑:原来真正的关怀是温热的、绵软的,像水流一般包裹着你,让你在这最原始的环境中感受到最安详的静谧和最温暖的抚慰。
但母亲传导过来的关怀却像一层膜,虽然密不透风地将她包围,似乎很安全,却没有那些温热和绵软,更没有静谧、安详和抚慰。它很薄,很坚硬,很虚浮喧嚣,感受得久了,何静莲竟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
她悄悄擦掉眼角的泪,直白地问道:“妈,你是担心我的身体还是担心我病倒之后不能继续供养弟弟?我是你的女儿还是你赚钱的工具?”其实她隐隐约约知道一些,可是她从来不敢那样去想。
何母愣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尖锐的质问:“你胡说八道什么,妈妈怎么会把你当成赚钱的工具?妈妈对待你和你弟弟都是一样的,从来没偏心过谁!就算偏心,那也是偏着你,你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比你弟弟好?”
“那你让我退赛吧,我想回去读书。”
何母哑了,嘴唇蠕动几下,却好半天说不出话。她在慌张,同时又觉得愤怒,这个孩子今天吃错药了?怎么忽然不听话?意识到孩子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负面情绪,她又连忙压抑自己,然后娴熟地释放出关怀和爱意。这样做其实很容易,只要一想到这孩子是一棵摇钱树,她就能原谅她的一切叛逆。
何静莲默默看着她,眼里终于流泻出浓得化不开的悲哀。
作者有话要说:
看见前面那个万了吗?我今天要日它!#抽根烟#
第105章
录制完节目已经很晚了, 普通的小孩早已睡下,但梵伽罗却还带着许艺洋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穿梭, 吹着夏夜的凉风。
许艺洋很快乐, 事实上他从未如此快乐,而且一天比一天快乐。他恨不得永远陪伴大哥哥在这条霓虹闪耀的路上飞驰,看尽两边的风景, 领略世间的一切。但是不可以,他盯着仪表盘上的时间,坚定地吐出两个字:“呱,呱!”
“啊,呱呱还饿着呢!走吧, 回家了。”梵伽罗意犹未尽地改换车道,上了高速。
回到小区后, 梵伽罗在车上等, 许艺洋则钻进后山去抓小虫子。别误会,梵伽罗并没有雇佣童工的意思,而是他体质特殊,走到哪儿, 哪儿的生灵就会不安退避,所以他很难逮到活物。呱呱日日夜夜被他的磁场包裹,这才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应,否则也早已经跳缸越狱了。
半小时后, 许艺洋顶着满脑袋草屑从幽暗的后山走出来,高举的手里晃动着一个装满蚊虫的小瓶子, 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大哥哥。
“这么多吗?真厉害!”梵伽罗接过瓶子,竖起大拇指。
期待中的许艺洋咧开嘴,灿烂至极地笑了。
一大一小手牵着手,顺着楼梯慢慢往上爬。
短时间内搬走两户人家,这栋楼显得安静了很多,但内里隐藏的暴行却还在继续。四楼的妇人今天仍然遭受着全家的打骂,她绝望地哭喊,换来更惨烈的对待,紧接着声息便微弱下去;七楼今天格外安静,仿佛家里没人;十四楼和十七楼自然是空的,像死一般沉寂;到了十八楼,一名头发蓬乱,身体瘦弱的女子正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几次伸出手去敲门,却又胆怯地缩回。
当她下定决心离开时,楼梯间忽然迈出两个人影,无声无息的,吓了她一跳。
“嗬!”她紧贴墙根,发出短促的低呼,却又在声控灯亮起时缓缓吐出一口气:“梵先生,原来是你呀!”她死气沉沉的面容和伤痕累累的身体彻底暴露在灯光下,而梵伽罗和许艺洋的目光也被那些伤痕吸引了过去。
她似乎感到十分羞耻,于是双臂在胸前打了一个结,试图遮掩这些不体面的痕迹。她才二十多岁,双鬓却已经过早斑白,眼角的鱼尾纹被苦难日夜雕琢,显出岁月残酷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