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决堤的口子并不大,也及时堵上了。
现在除了河道里的水还高高涨起,其他的地方水都已经退去。农田里甚至还有一部分农作物顽强的活着,脚踩着淤积的泥沙,长势喜人枝繁叶茂。
像是浴血而生的人。
房屋还留着被水淹没的水印,一片望去,刻度明显,但也都还稳稳的矗立着,还是个挡风遮雨的家。
因为人员损失不大,这会儿官员带头巡视河堤;官吏忙着加固险区;百姓们也忙着去扶起被水冲倒的庄稼,希望还能多少有点收成。
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前天晚上,他收到了探子递回来的消息。
确实是祁燕陵。
他似乎也没有隐瞒的意思,这几天动作越发大了。
他想要坐上那个位置。
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钟鸣还有一点点抑郁。
祁燕陵想不想要那些权势他都不在意,他只是觉得,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
为人师,为人长,有些失职了。
这会儿看着这些欣欣向荣的景象,心里倒是轻松了很多。
请问您安居田野也好,心机勃勃也好,只要是他做出的选择,他想要那个位子,自己便推他上去。
他开心就好。
他吩咐自己的亲信,京中凡是祁燕陵用得到的,都让他收过去。
又过了些日子,祁东昀的腿好多了。
协商过后,大家安排了合适的日子。
让他来安慰安慰这些黎明百姓。
皇室向来都是百姓的信仰,他们总觉得,拥有皇室血脉的人拥有的是龙的血脉。
像神一样高高在上。
祁东昀这些日子倒是颇有长进,没出过什么幺蛾子,面对钟鸣似乎也有了些底气。
他不适合当皇帝,钟鸣知道的。
一开始的时候,钟明是真心的把他当一个未来的皇帝培养。
但是他不适合。
或许是皇后从小对他都不曾好过,养成了他这样怯懦的性格。
或许他就是天生不适合。
不适合身居高位,不适合独立的做下决定。
“但祁燕陵事成之后,就给他个闲散王爷做吧。”钟鸣这样想着。
上一代的恩怨不应该牵扯到他身上来。
他是这样想的,却不知道,突然变好的二皇子,这些日子在干什么?
“那个地方是水文站,”上次泡的没耐心,钟鸣跟他讲述着“主要是观测河流要道。”
“嗯”他看向钟鸣,眼神中有一点点眷念。
其实他很少感受这样的温柔。
“每年的六月初到八月终都是涨水月”他不答话,钟鸣也接着说:“这段时间官员就要格外注意河流。”
“工部和户部也要合力进行河堤的防汛措施和加固。”
“嗯。”
似乎察觉到他有点不对劲,钟鸣也好像没看到。
这时候,一条狗突然跑到他们面前来。
“这是专门用来报信的狗。”他弯下身轻轻抚摸着狗,“专门训练过,聪明的很。”
“嗯”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出口。
“太师,感觉伤口有些发痛。”
她腿上的伤还没好全,钟鸣也不为难他。
“都差不多了,回去休息吧。”
“我自己再走走。”
说完又对随行的官员说。
“你们也都回去吧,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些天都是钟大人在操劳,不敢居功。”他们纷纷答道。
钟鸣不多跟他们纠缠。
官员们也很快各自散去。
他沿着河岸漫无目的的走着。
好像在等什么事情。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事。
他便露出一个失望的表情来。
“带他过来吧。”他说,“悄悄地,别惊动别人。”
很快就有人带着祁东昀过来了。
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那是一种计划败露,觉得无法挽回的表情。
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钟鸣说话的语气还是和刚才一样温和,不过在温和里带了一些惯常的嘲讽。
“你站的这个地方,这块土地。”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说:“下面全是尸体。”
“你真该看看那样的场景。”
“起先,活人都救不过来,也没有能力来管这些尸体。”
“在水面上泛白,发臭,顺流而下,冲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