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以捐给需要的人。”窦成打断他。
“钱我捐了。”刘瞎子烟瘾犯了,搓了搓手指,问窦成要了支烟,点燃抽了两口才接着说:“就留了管埋的,这个我自己已经安排好了不用你操心,就是这店铺,香榭东西又不像别的,就是想薄利多销脱手处理,不是有需要的人,也不会买,全就压在那了,我仔细想了想吧,还是觉得给你挺合适。”
“……你要死了?”窦成一脸‘你他妈逗我’的表情。
“啊。”刘瞎子吞云吐雾,烟雾蒙着脸,让人看不真切表情:“肝癌,前两天刚检查出来的,这要是早一点检查出来,我就懒得费那个劲儿了,可这不就寸上了么,新店租赁合约都签了,装修进行到快尾声,货物我能撂挑子不要不管,可工人的钱总得给吧,本来吧,我原本是打算等装修完结算工钱,店面空着就空着,等三年租赁合同到期,房东再转租就是,那些货物,到时候也随便别人怎么处理,可这不是遇上你了吗?我就想,好歹邻居一场,东西扔了也就扔了,不如给你,你要实在不感兴趣,就凑合那点东西混着,差不多该扔扔,卖出来的钱自己收着,就当是帮我善后的报酬了,说实在的,这店啊,毕竟是我几十年的心血,真就这么给扔了,我心里其实挺过不去坎儿的,毕竟你刘叔说到底,也是万千红尘一俗人啊!”
还真是要死了!
窦成震惊的瞪大眼,忽然想起一茬:“你之前约我吃饭,说有事情跟我说,难道就是这个?”顿了顿又想起另外一茬:“你是怎么找到我这儿的?”这小区虽然老旧,可占地不小,好几十栋楼,每一栋都十几层,没有确切位置的情况下,无疑是大海捞针。
“嗨,我这都跟你两天了,是你自己没发现。”刘瞎子笑说:“还想说装修好再找你说这事儿的,结果你今儿走我店那碰上了,我就想择日不如撞日,干脆找你说了得了。”
就听刘瞎子吧啦吧啦一大堆,窦成还是觉得……非常玄幻,毕竟他跟刘瞎子自打保护费起就一直不对付,说冤家两看相厌也不为过,结果现在这冤家居然要把遗产交给他,这事吧,真是怎么看怎么让人难以置信。而且窦成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刘瞎子这人老不正经,满嘴跑火车,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可是瞎编一通就为白送他个外人家当,又不是真的脑子有病……
一时间,窦成茫然了。
但这事儿不管事实如何,他都不打算就这么应下。
刘瞎子对此也表示理解,只说让他好好考虑,就起身离开了。
等人走了,窦成跟屈重面面面相觑。
“老屈,这事儿你怎么看?”半晌窦成自己先忍不住打破沉默。
屈重:“一切随心就好。”
随心的话,窦成还是坚守初衷,不想接受刘瞎子的馈赠。他虽然混,但却自认是一个有原则有底线的混混。
窦成是打定主意不接受刘瞎子的家当,但最终还是接受了,只因刘瞎子一句话触动了他那冷硬过度,并不怎么弹性的神经。
刘瞎子说:“……你要真觉得无功不受禄,那就每年清明,记着来我坟前上一炷香,烧一撮纸钱吧。”
窦成心里不是滋味儿,最却硬的跟蚌壳似的:“你看你抠唆一辈子有什么用,挣这些家当到头来还不是白送我一个外人,所以说,这日子就得潇洒着过,该吃吃,该喝喝该乐乐,该怎么享受生活就怎么享受生活,务必贯彻孤家寡人信条,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刘瞎子病情恶化得快,感觉前不久看着气色和精神头都还挺正常的,结果处理好事情没半个月,人就彻底倒床瘦脱了形,本来就瘦,现在更是成了一具包着褶皮的骷髅架,衬得一双白内障眼睛鼓鼓的更大了,看着有些吓人。
“我本来都打算好了,动不了就来医院住到死,交够费用,吊着药减轻点痛苦,再请个护工帮衬着点,安安生生的死,死后尸体被火化膛一送,骨灰麻烦你给挖个坑埋了就行。”哪怕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刘瞎子那张嘴还是没闲着,只是没那么欠了:“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还会来照顾我,哎……值啊!不过有件事我得交代一声,我死后你只管找块干净地把我给挖坑埋了就是,不用大操大办,哦对了,我枕头下那个罗盘,你到时别忘了,压我骨灰上,装盒一起下葬,死了死了一了百了,我可不想死了还不安宁。”
窦成还没反应过来这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屈重却是听明白的,代窦成点了点头,让刘瞎子放心。
当天晚上零点多,刘瞎子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