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辉的声音从钟下传来,“清霜姐姐,感激多年照拂。清辉不懂事,年幼时总不知姐姐疼爱,替我向清墨姐姐,清羽姐姐道声别吧。”
清霜掩面痛哭,“清辉,天无绝人之路,你出来!”
“没用的。我儿出生那天,我做了一个梦,已然预知到了自己的结局。他寄生于我体内数月,同我骨血相融,只有我身死,我儿才能彻底寂灭。”清辉十分平静,仿佛是在述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但东皇钟外的我们,抓心挠肺地难受。
她什么都没做错,善良且乐观,为何会遭此横祸?
东皇钟内,稚子终于开始恐慌。他开始施出苦肉计,发出婴儿的啼哭声,企图勾起清辉的母性。
“往事蜉蝣,与水分流,见风沉底,后会无期。”清辉的声音在东皇钟内外回旋反复,终究在淼淼海水中销声匿迹。
等李牧桑扛起东皇钟,清辉怀抱稚子,眼眸紧闭,嘴角微扬。
她端着一碗乱鞭汤神神叨叨地非要我喝下的场景记忆犹新,记忆中的她,如此鲜活,如此有趣。但为什么一眨眼功夫,她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李牧桑静默无言,将她连带着她怀中死婴揽在怀中,喑哑的声音透着无尽的苍凉,“我带你回家。”
李牧桑缓缓走出东海,只留下了一道寂寥的背影。
他身后,万千将士为清辉哀悼。
可惜,清辉再也回不来了。
红日破云而出,像容忌带着薄茧的手,拂去了我脸上的晶莹泪珠。我抬头望着红日,本该刺目的日头显得柔和而温暖。
怔忪间,我仿若看到容忌在红日中一闪而过。
揉了揉眼,我苦笑道,“如果可以选择,我多希望死的人是我。这样一来,刻骨的相思便再也不能将我击溃。”
至亲,至信,一个个离去,仿若没来过一般,了无痕迹。
一个多月后,我坐在东海边,手执狼王笔,绘着山川大陆,绘着奇珍异兽,绘出了一片鸟语花香,绘出了一片岁月静好,独独不再去画容忌。
沐浴着温热的阳光,浑身暖融融一片。
忽然之间,我硕大如鼓的肚子开始剧烈疼痛,小乖的蹬踹让我极度不适。
我扔了画笔,一手扶着肚子,紧张地询问着小乖,“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小乖控诉道,“娘亲亲,小乖跟你说过了,今日是小乖降世之日,你忘了?”
又一阵剧烈疼痛传来,我浑身抽搐,倒在东海海滨,不省人事。 “笨蛋,深呼吸!”阳光在我边上结成人形,轮廓像极了容忌。
我眯着眼,忘记了身体的疼痛,紧张到声音发颤,“容忌,是你吗?”
他点了点头,抚摸着我的脸,“别怕,用神力稳住呼吸。”
“你去哪了?我到处找不到你,整日整夜睡不好。”
容忌费了些气力,淡金色的幻影化成了结实的实体,他将我抱起,转身入了东海,“你在海滨躺了三个月,一动不动,这叫到处找我?”
我有些尴尬地辩解道,“那我不是生无可恋嘛!”
容忌低头,轻咬着我的唇瓣,如同阳光洒在我身上一般,暖暖融融。
他在我耳边低语着,“歌儿,我好想你。”
我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幸福溢满怀,“容忌,我也想你。”
无情瞅见容忌,面露欣喜,急奔而来,“殿下!”
清霜和追风赶至,欣喜之余,惊慌地指着我的裙褶,“圣女,你流了好多血。”
容忌一只手沾满了血,脸色苍白,“为什么会流这么多血?”
早前,北璃月为我请的稳婆连连冲了上前,让容忌将我抱入屋中。
东海海底,忙作一团。
容忌的手心凉透,冷汗迭出。
大概是因为他在身边,给予了我莫大的力量,紧张的情绪大大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