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假死状态若是持续久了,人就真的没救了。
少年瞪着她:“我爷爷……”
“还好你遇到我,不然你爷爷可就真没了。”温宁也不和他解释,只是伸手想要扶起那个假死的老人,少年略一哆嗦,连忙像是死马当活马医一样,帮着她扶起了自己的爷爷,温宁将老人放在义诊堂的床板上。
少年拉着他爷爷一路哭一路走的时候,也招来了不少人同情的目光,温宁这么做,自然是将这些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义诊堂。
“这小娘子,还以为自己能起死回生么?”
“嘘,难说,她家相公不是以前是个圣僧么?指不定有什么法力呢?”
“瞎说,什么圣僧,明明是个还俗的妖僧。”
温宁只当听不见,她心里倒是有比这更值得关心的事情,救人一命,她落针不能有半分偏差,即使要调理这老翁的身子骨,她也得先把他从这假死状态里拉回来。
少年屏住呼吸,看着她一针一针的落在自己爷爷的身上,眼里都充了血,又是担心,又是希冀,又怕抱了希望,反而失望,一时百感交集,除了凝望着,竟然说不出半句话来。
然而老人一时半会并没有起色。
“这不是白糟蹋老人的尸身么?”看戏的众人忍不住说了一句,立刻有人附和。
“是啊,是啊。”
“就是,你这不能起死回生,白白给人家爷爷的身子扎那么多针,不让死者安宁,可见是个庸医了。”
温宁依旧不理他们。
她在这里开义诊药铺,十天半月也不见有人来,更不要说有什么大长公主府的人来照拂了,就连她那个夫君,据说也像是无颜见人一般在永安府外的镜湖边上弄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住着,罕见出门。
便有市井泼皮无赖看着她美貌,想趁机调戏一番,大摇大摆走上前来想拉他,却见小姑娘倏然抬起头,一双沉静的眸子盯着他看了一眼,那泼皮无赖在乡里横惯了,却被这姑娘一个眼神给唬了一跳,愣怔了一瞬。
小姑娘又回头,将手上的最后一根银针落在老人的身上,她这一针又稳又慢,一分一厘缓缓刺入,慢慢向前探,到最后一分的时候,她闭上眼,感受着指尖传来的些许触感,最终,又微微向里探了小半分。
躺在床上的老人闷哼了一声,吐出一口碧绿化脓的痰来,正中站在不远处泼皮无赖的面门。
温宁收回手,绷着的脸才掌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围观的人一片尴尬的寂静,像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样,到是那泼皮无赖被吐了一脸的浓痰,恶心至极,跑到外头吐了起来。
温宁扭头对着少年道:“我给你抓服药,你记得给你爷爷吃。”说罢,收回针,还让浑身脏兮兮的老人躺在门板上,自己走到里头去抓药了。
外头围观的街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到小姑娘进去了,才敢小声道:“真、真活了?”
“见了鬼了?”
“这还真能起死回生了?”
“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医术到是高明……”
“嗨,刚是谁说她庸医?”
“我这不是不知道么……”
“嘘,以前圣上没灭佛的时候,我曾听庙里的老姑子说,若是有僧人有无法自渡的劫,佛祖就会派天上的天女来帮他渡劫……”围观街坊里,一个老姑婆,换做芳姑,是永安府有名的牙婆,虽然年纪大了也不干这行了,一双眼睛却是又毒又利,对着身边的另一个姑婆道,“我看着姑娘走路,到不像是破了身的样子……莫不是……”
她说到这,自己先捂住了嘴。
哎呦,哎哟,不可说不可说,说了烂嘴。
温宁掀开帘子,手里抱着一包药,递给那少年:“你记得两碗水煎做一碗,每日两次喂你爷爷喝下,大约半年,这痰症定好了。”
少年红着眼眶,突然给温宁跪下了,“恩人,小子家里一分银钱没有,恩人救我爷爷,又赐我药,”他重重磕了两个头,“小子无以为报,只有当牛做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