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阿抱着莲回,缓缓走回木屋里,院里的辛夷,满树凋零,残花落地。
风雨又起,闷雷阵阵,暴雨冲刷着地面,鲜血混着雨水往崖下流去,
不多时,院里已看不出什么异样了。
莲回是从噩梦里醒来的,梦里易水抱着她的腿,喊着主人,
她伸手去拉易水,却发现她只有半截身子,在地上拖出长长血痕,
她面容狰狞,手指死死拽着莲回的衣衫、裙摆,嘶喊道,“救我!救我!”。
莲回去拉她,易水却哭道,“纤阿不会放过我的,她要我死!要我死!”,
话音刚落,易水的半截身子就砰的炸开了,
满目猩红的血,鼻间是挥之不散的血腥味,
浓郁而黏稠的血肉糊在她的手上、脚上。
莲回想要擦掉,却怎么也擦不掉,
她想要洗掉,却发现越洗血越多。
莲回浑身轻颤着,她猛地坐起,额上已是大颗的虚汗,衣衫都打湿了,发丝濡湿的贴在鬓边。
锁链响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莲回猛地回头,就看到穿着灰白袍子的九舜,端着热水走进来.
九舜的脸上、脖颈都有大片的淤青,轻声道,
“主人,你做了一整晚的噩梦,洗把脸罢”。
“九舜”,莲回低头看着身上的衣裳都换掉了,清爽干净,
屋里熏着香,清雅馨香,没有了可怖的血腥味。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阳光从厚厚的云层里穿出来,照着院前的辛夷树。
院子里平静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九舜拧了把热帕子,递给莲回。
莲回刚要接,就看到九舜握着帕子的手,尾指断了一截,
她便捉过九舜的手,扑在她怀里,轻声道,
“九舜,我回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主人是万神山的神,九舜是个奴,受不起”,
九舜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断指的手,藏在了身后。
“我就是个废物神,连你都保护不了”,莲回伸手挂着她的脖子,“纤阿打你了?”,
她望着窗外,远远的只露出檐角的神虚宫,“她为何又肯让我见你?”。
“易水不在了,宫主把看守我的白珑调到身边,便把我放了出来”,
九舜下意识拂过脖颈的淤青,把长发拨到前面遮住,
想起纤阿掐住她脖颈时的冰冷眼神,浑身便忍不住颤抖着。
易水死了,神虚宫的人都知道,可没人敢提。
纤阿坐在高高的神位上,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让人胆寒。
凡是近她身边的人,灵洛、敖修、易水,一个个离去,不得善终。
神虚宫所有的人,噤若寒蝉。
若不是莲回,恐怕九舜早就死在纤阿手里了。
那一夜后,纤阿就离开神虚宫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九舜也连忙赶到木虚峰,见到了莲回。
莲回想了许久,也不敢相信花神会杀死易水的娘。
在她的记忆里,花神极是爱美的,她的鬓发总是簪着一朵盛放的花,
她总是喜欢施展灵力,让走过的每一步,地上都绽放出花来。
花神亦是慵懒的,她慢条斯理的说话,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每一朵花,
她曾经告诉纤阿,每一朵花都是一个精灵,莫要苛待了她们。
那么温柔的人,怎么可能是易水口中所说的,以百花为剑,撕碎了她娘亲。
莲回撑着头,坐在辛夷树下。
万神山灵力充裕,眼下辛夷树又结出了花骨朵,
她此刻想起,方觉得八九岁的记忆清晰,可九岁到十一二岁间的记忆却非常模糊。
花姨和娘亲陨落的情形,都是她听万神山的人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