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一阵,几乎都没有人敢认,这个人居然是殷正河。
“清河掌门,许久不见。”长剑门掌门信阳真人到得最早,七八位长老与数十位弟子都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率先上前搭话。
“算不得太久,先前在凤凰山一带姑且算是见过。”殷正河举了举手里的酒坛子,“不知长剑门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是明恒真人邀请我等来此。”信阳开口倒是滴水不漏,一句不提自己的态度,“说是数日过去了,清河掌门早该有了决断。”
“决断?”殷正河漫不经心地反问,“我该有什么决断?”
信阳意识到殷正河并不打算服软,也不打算自己去触对方的霉头:“这得看清河掌门自己了。不过玄山众人莫不是还在凤凰山未归么?怎么看着如此冷清?”
“玄山的人都回来了。”殷正河的余光看到了怀月陵诸人浩浩荡荡地御剑或是骑着坐骑靠近,也干脆提高了音量,“玄山所有人都在这里,你们之前说要玄山做什么,大可以动手了。”
“玄山所有人?”长剑门和幽篁里的人脸上皆是错愕,然而没等信阳再追问,一道巨大的轰鸣声近乎排山倒海一样袭来。众人回头去看,却见到怀月陵一行人在距离玄山不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而他们面前不远处,地面正在缓缓裂开。
“好大的阵仗。”殷正河认出了正在从破裂的地面下升起的东西,下意识地出了声,只不过他的感叹声被那喧哗彻底淹没了。
半透明的光柱自地下升腾而出,蓝紫色的雷电在那光柱外侧穿梭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一道半透明的台子从那光柱的底端向上升起,一直升到半空中,终于停驻不动了。
明恒站在那光柱的前方,面无表情地环顾了周围一圈,长剑门,幽篁里,还有几个小门派,除去倒海塔,近乎大半的正道都来到了此处。而诸如凤凰世家、西陵易氏之类的隐世大族,即便他递过去了帖子,也并没有出现。
明恒收回了视线,俯视着殷正河:“今日承蒙诸位同道不嫌弃鄙人的邀请,都来到此处,想必多少也有听闻,玄山大弟子勾结魔修的事情。我等在这一战损失惨重,多少同道死在苍山,这些尸骨,可也有玄山勾结魔修的一份功劳呢。”
阳光颇有些刺眼,殷正河放下酒坛子,杵着剑站直了身体,眯起眼睛看着他身后那些人群情激奋地高声叫骂。殷正河笑了起来:“多少人看见我徒弟亲手杀了煌姬,多少人见着你怀月陵不过最后两天才到苍山。虽说是非曲折本就但凭后人粉饰言说,然而那些亲眼看到的人都还活着呢!亲历者尚未老死,如今就开始颠倒是非,明恒狗贼,你是不是太急了一些?日后等屠尽了玄山,是不是还要屠尽他长剑门幽篁里所有看见了那一幕的人,以保再无人知道你如今说的话,不过是个弥天大谎啊?!”
愣是谁都没想到,一贯为人板正儒雅的殷正河居然一点圈子没绕,干干脆脆地抬剑指着明恒的鼻子就骂。就连怀月陵自己的人都没能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殷正河一口气骂得几个长老脸色都发了白。很快有人忍不住回嘴,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愣是谁都没能预见到,这么一场本该严肃无比的事情,就这么变成了两波都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互相骂街的口水仗。
“无耻!”终于有人越众而出,止住了旁边人的叫骂,对着殷正河大喝,“你玄山勾结魔修,却妄图反咬我怀月陵!殷正河,你身为玄山掌门,却不谨言慎行,当真是要拿你玄山上下的性命来保你那两个弟子么?”
“玄山上下?”殷正河对着这明晃晃的威胁,反倒是咧嘴一笑,“我都说了,玄山上下都在这里,上到玄山掌门,下到玄山所有弟子,都在你面前,我有什么好谨言慎行的?”
说话那人到抽了一口凉气:“玄山其他弟子……”
“玄山没有其他弟子了。”殷正河嗤笑了一声,“怎么,没见过把门人逐出师门的么?”
四下里一时死寂,就连明恒都没开口,只死死地看着殷正河。殷正河扭头看向了明恒身后那座台子,又把酒坛子拎了起来:“辛苦明恒掌门连天劫台都请出来了,只可惜,我玄山已经没有一个叫殷梓的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