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启睿动作又快,让众人根本就没有阻止的反应时间。到底是院长嬷嬷沉得住气,上前两步站定,温和笑道:“启睿先生光临鄙院,鄙院上下深感荣幸。您一路辛苦,请到里面休息。”
不欺年小,院长嬷嬷的称呼当即就让元启睿心生好感。他抬头对院长嬷嬷笑着说:“您一定就是丁嬷嬷!我曾经听父亲说起过您,您年轻的时候是位女军人吧?”他恰到好处地露出敬佩景仰之色。
一言既出,孤儿院众人都有些惊讶。除了阿罗,大家都不知道丁嬷嬷年轻时的身份。此时被元启睿点醒,这才发觉丁嬷嬷的背影确实与别的七十多岁的老太太不一样。她瘦小枯干又羸弱,但她的眼神里总是有一种令人不敢逼视的精气神,这是不应该属于暮年老人的锐利英气。
丁嬷嬷不以为然的淡淡笑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只是做过一些医护方面的工作。”神色虽淡,但在场众人都能察觉出丁嬷嬷话音中的骄傲与自豪。
元启睿认真地说:“您救过许多人,就连……”他扭头看了花倾城一眼,声音有些含糊,飞快地说,“您是一位真正的军人!我知道的,您每年都要去医院给旧伤做保守压制治疗。您上过战场,并且杀过修士!”
一片吸气声传来。尤其是那些被挑选出来迎接贵宾的孩子们,闻听这位满脸皱纹的院长老奶奶居然曾经上过战场,那惊呼声接二连三从喉咙里飙出来。就连陪同元启睿和花倾城到来的众人都显得很讶异。
修士!在天舟共和国与修士盟的战争初期,一名最低级的修士都能轻松干翻一支上千人的军队。这位丁嬷嬷居然能杀了修士,那她年轻时该多生猛呐!真没想到啊,原来猛人就在自己身边!
丁嬷嬷目光中有了惊讶,笑容越发温煦,她甚至伸手摸了摸元启睿的头,叹息着说:“只是运气而已,当时那个修真者已经半死不活了。”她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紧接着说,“元氏医院一直为我们这些伤残军人提供免费的医疗服务,我们都很感激。启睿先生,谢谢!”
元启睿眼睛透亮,摇头说:“这是元氏能为您这样的战斗英雄提供的很微不足道的服务,不需要您道谢!”
丁嬤嬷微带自嘲地说道:“战斗英雄?启睿先生,英雄早已逝去!我们……”她有些浑浊黯淡的双眼看向花倾城,慢慢道,“我们都只不过是还在世间苟延残喘的懦夫。因为害怕,所以不敢去死。”
迎着丁嬷嬷没有情绪的目光,花倾城迈步向前,深深地鞠了个躬,低着头轻声说:“丁奶奶,我是花倾城。”
丁嬤嬤沉默了半响,这才说话:“你和你祖父一样,都是屠夫。请倾城小姐转告‘国士’先生,希望他还记得,将军曾经说过,人命不是写在功劳簿上的数字!”
“屠夫”的定论极重,花倾城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隐隐泛着青光。她直起腰杆,黑如子夜的双眸静静地看着丁嬷嬷,缓声说:“丁奶奶,倾城尊敬您,但不意味着能接受您对祖父和倾城的评价。战争就意味着牺牲,花家的人从来都直面死亡。只要能取得胜利,哪怕是我们自己的性命,也可以抛弃!”
这番言语一出,慈心孤儿院的天空蓦然弥漫森寒冷意。被摆放在道旁婴儿车的白小乖同学,正因为不能听清楚外面的说话而好奇得不行。她忽觉刺骨的穿林风扑面袭来,不禁打了个喷嚏。
花倾城的话并非虚言。花家在黑潮纪之前曾经是个人丁非常繁茂的古武世家,几十年的战争之后,到天舟立国之时,原来足有三百多远近嫡支成员的花家,只剩下“国士”花铁干这一支的寥寥数人。
“国士”不仅仅代表了花铁干,更是指明了花家整个家族的不朽功勋。国士无双,像花家这样的家族翻遍整个天舟共和国,也是独一无二。敢于置疑花家人行事作风的,还未曾开口,就会被花家族谱之上那一个个颜色惨烈的红框名字给恶狠狠地堵回去。
丁嬷嬷呵呵笑了起来,却只是深深地看了花倾城一眼,没有再说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句话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证实。和花家这些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疯子说道理,永远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这一席话,重重地震撼了孤儿院众人。敢于当面直斥封号国民、机甲武神为“屠夫”者居然会是个戴着牙套说话还有些漏风的老太太,这事情怎么看都透着那么诡异。
人们的目光更多的是落在丁嬷嬷身上,这位能被花倾城小姐尊称为“丁奶奶”的孤儿院院长,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道的往事呢?并且,耳朵尖的人都清楚地听见,丁嬷嬷曾经提到过“将军”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