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话,等她告一段落,他俯身吻她,哼哼地说:“如果敢破本公子的相,那你就要负责一辈子。”
她躲开他,咯咯笑,说:“别闹。还没剃干净。”继续为他剃须。如是几次,他便不坚持她用刀片的那种为他刮胡须。
此时此刻,看着他认真地刮胡须,她忽然想帮他。同一时刻,他似乎有感应一样,停止了动作,转过来,问:“要不要帮我?”
她鼻子一酸,却是一笑,说:“许少不怕破相?”
如果过去,他大约会说“不怕,你也不敢”或者“破相,你就负责一辈子,别误会,负责一辈子是说你要担负起替我寻找窈窕淑女的重任”。可是,他这一次却只是平静地说:“不怕。”
然后,他站在那里,像是等待检阅的士兵,站得很端正。董小葵没有穿高跟鞋,穿的是他买的猫爪拖鞋,略略踮起脚,寻找了一个适合的角度,他没有看她,似乎是看着浴室墙壁上的海妖壁挂。但,他的眸光那样幽深,黝黑的眸子很是平静。
董小葵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要帮他刮胡须。忽然,他抓住她的手。她吓了一跳。他却低头,对她做了一番指导,以及角度的提醒。
她很认真的听完,到底是有一丝乐,这家伙到底还是怕破相,唇角不由得微微扬起。这一次,因为有他的指导,不那么紧张,按着步骤来,竟然是成功地为他刮胡须成功。
像是第一次学会走路,第一次学会炒鸡蛋,她瞧着他的脸,眉开眼笑的。拧了毛巾给他。
许二略略低头,面色平静,眼眸如幽深的湖水,只是那样看着他。董小葵有些不好意思,笑着低头,便是觉得难过。
虽然不知来路,不知最后的结果。但这一次分别到底不一样。而人心是最容易变的东西,所谓爱情,其实很脆弱,敌不过现实,敌不过亲情,敌不过猜忌……敌不过的太多。
这一次一别,或者便是永不相见。人与人之间,有时候就是这样奇怪,毫无预警,有些情况就发生,猝不及防的。
她自顾自地想,到底还是伤感。他却是又洗了脸,很自然地牵起她,说:“休息吧,你身子不好。还熬夜。”
她没回答,却只是任随他牵引回到床上。
依旧如同过去的每个晚上,他将她抱在怀里,让她枕着他的臂弯。原本,她记着要听他呼吸的声音,略微的鼾声。所以,虽闭着眼睛,但一直熬着不睡。
后来,终于熬不住。他的鼾声倒是没有听到,自己却沉沉入睡,睡得格外沉。
不过,到底是心中有事,六点过一刻就醒来。许二已经不在。她起身四处找,他并不在屋里。走到阳台看楼下的露天车位,他的车不在,就连陈俊送她的那辆宾利也不在。
看来他已经去忙事情了。原本以为今早至少可以打个照面的。却不料是这样的局面,她将视线收回来,看着阳台角落里的那盆绿萝,独自茂盛。只是看了片刻,转身进屋。
京城的夏天,四点就大亮了,现在的日光已经强盛。她却还是感觉有些凉,抓了他一件衬衫披上,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大口,然后煎了一个荷包蛋,热了牛奶,凶狠地吃光。
站起身来,开始收拾东西。这才发现,她带来京城的东西那么少,衣物,只有几件旧衣服在宁园。其余的饰品,只有他送的木质发簪,以及她一直戴着的据说是家传的看起来有些粗糙的银镯子。陈俊昨天早上也已一并带过来了。至于手机、钱包皆在这里。她在这里的衣服也少得可怜。那个小小的行李箱,已经够用了。
她打开行李箱,将一些物品往里面塞。却不料在小隔间里看到一个小小的盒子,似乎装着什么。大约是昨天太过恍惚,拿衣服的时候也没仔细瞧。
她有些迟疑,将那盒子拿过来打开,竟然是市中心高层房间里放的那只木雕的狐狸,那只许二于一九九八年雕刻于城西宁园的狐狸。据说,小狐狸的原型被许二养什么死什么的大嫂给养死了。当时只顾着遐想那狐狸,以及他大嫂是怎样一个女子。倒是忘记问怎么会雕刻“城西宁园”,宁园明明在城东的。
算了,即便知道,也没什么意义。她伸手抚摸那只憨态可掬的小狐狸,细腻的纹路在指尖滑过。不知当初他是出于什么样的心境,竟然是雕刻了这只小狐狸。还有,他的字到底是什么?那家伙似乎死活不肯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