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伸手揽过她的肩膀,轻轻拍了几下,意思是不让她接着说下去。
她会意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把头靠在我肩上。
我们坐着缆车上了山。我们离雪山顶峰越来越近。
我们走在长长的、覆盖着一层薄冰的栈桥上,两边是积雪没膝的原始森林。
黎璐佳兴奋得象个孩子,看见什么都新鲜得大呼小叫着,
而我却沉稳得象个呵护着她的长者……我忽然开始憎恨着自己置身戏外的游戏心态。
但是……除此之外我别无选择。我憎恨着自己的同时又宽慰着自己。
突然,前面出现了一大片巨开阔的草地。
在这高寒高海拔的地方,草地绿得耀眼绿得匪夷所思。
黎璐佳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雪山低声念叨着——“雪山啊雪山,我终于来了……”
我正打算抒情,手机却不合适宜地响了起来。是刘肖雅。我看表,上午10点多。
黎璐佳善解人意地故意走开了,仿佛报答我曾经的善解人意。
我犹豫着按下接听键。
“姓顾的,玩够了没有?”刘肖雅的声音很大,我连忙将手机离耳朵远一些。
“呵呵,”我干笑两声,“正忙着事情呢……什么指示?”我感觉自己越来越象个群众,她却越来越象个领导。
“玩够了赶紧回来上班,”刘肖雅领导似的发布着指示,“再不来就没你的位置了!”
“哦……没关系,以后再争取呗,”我无所谓地打着哈哈,“反正你说过,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发光?你发晕吧——”刘肖雅象是生气了似的,“不理你了,你接着玩吧!”
刘肖雅又摔了我的电话。
我一阵狂晕——这死丫头,怎么会固执地认为我在游山玩水?
再说,就算我在游山玩水——这跟你有关系吗?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快步向着黎璐佳的方向追过去。
76、雪山啊雪山
黎璐佳出神的望着雪山,目光专注而又神圣。
我悄悄地站在她的旁边,默默地陪着她一起凝神沉思。
不知道什么时候,云朵们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只剩下皎洁美好的雪山剪影般静静屹立在湛蓝湛蓝的天幕下。
此时此刻,皎洁的雪山就象是仙人遗落凡间的一块巨大的美玉,
又象是亭亭玉立在天际含羞的少女,
美好着,皎洁着,矜持着,羞涩着,骄傲着,……,同时也寂寞着。
黎璐佳凝望着,感悟着,心疼着,……,坚忍着。
我以为她会哭……但是她没有。
她只是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眼睛里满是纯净而悠长的乡愁。
“我相信——”她喃喃自语着,“以后自己再也不会哭了……”
但是,话音未落,一颗颗泪珠却纷纷滚落下来。
我心疼极了——那一瞬间,我置身戏外的心忽然一抖,眼睛涩涩的想要落泪似的。
我原以为我很超脱了,现在才发现——
曾经品尝过的爱情的甜,承受过的爱情的伤……仿佛就在昨天。
它们从不曾真正地远离。
我伸出手,将黎璐佳的肩头揽在自己的胸前。
她伏在我肩上,开始痛快地流泪。
那是没有声音的痛哭,没有任何语言可以表达的悲恸。我想,
她一定是记起了爹娘,记起了自己所有的伤悲和绝望。
也一定记起了心里点燃起的一点点期望,曾经涌上心头的一丝丝欣喜。
所有这些,在一刹那间——融汇在一起,交织在一起,缠绕在一起,碰撞在一起……
我想起一句著名的诗——宁愿在爱人的肩上痛哭一晚,不愿在这里屹立千年。
不过,我也突然记起了自己的游戏,
然后残忍地一把将自己从舞台上拎回观众席。
我告诉自己说——但愿,我所想的这些都是错误的——我要远离爱情。
哭罢的黎璐佳红肿着眼睛说:“我们下山吧。”
“啊,”我不禁有些疑惑地指指雪山,“都到这里了,你真的不打算上去看看吗?”
“不了,到这里已经足够了。”她边说边抹着泪眼。我疼惜地望着她的眼睛。
她又马上回头望了望雪山,自言自语着,“我想看的已经看到了,我想知道的——她都已经告诉了我……”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就好象自己听明白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