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萤颤抖不已,恍若被人挖去心脏。她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装有少年三魂的鼻烟壶,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却是摸到了一片冰凉的肌肤。
她想起那个突然把自己推下小舫的任家弟子,心下腾起一股不祥,赶忙往四处看,却见到数十个穿着绿衣的弟子,没有一人手上有物。
唐萤失魂落魄,浑身止不住发冷。
同样目睹一切的任春赶到她身边,对着一片狼藉的海面勃然大怒:“这瀛鳌一族是怎么回事?竟在任家船附近翻身掀起巨浪,这不就是挑衅吗?唐萤,你放心,我和五哥、风韵姐姐作证,把这事告诉爹,定要瀛鳌们给个交代!”
只是这次任夏行却没有顺着爱妹,而是看着余波未消的水面,目光幽深,似乎看穿了什么,呢喃道:
“怕是不会有结果了。” 黑蛟若为黑水泽之首,那瀛鳌便是第二把交椅,
蛇化龙称蛟,而鱼化龙称鳌,只是这龙鱼和蛟蛇比还是差了一些,蛟毕竟已经具备龙的雏形,但鳌不过就化出一颗龙头,那庞大的身驱看着骇人,终究不过是鱼身,离真正的龙还差得远。
只是继黑蛟闭关化龙之后的百年来,瀛鳌做为黑水泽最接近龙的妖物,势力也越发庞大;另一方面任家当年与黑蛟结契,可以说是其闭关后的打杂大总管兼黑水泽主代理。瀛鳌自上古以来就被黑蛟压制,好不容易争一口气,随着彼此势力地盘重迭,两方隐隐有互别苗头的意味,近年来的沼海也越发暗潮汹涌。
大鱼翻肚,瀛洲见日,每一次瀛鳖翻身都会对沿岸船只造成不小的损伤,这次在任家的船口翻身,说是侵门踏户也不为过。
水都淹到门口了,任家人自然立刻坐镇前线,探勘灾情,安抚人心。
一个又一个身穿绿衣的任家弟子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拉船、救人、运水、乱中有序的动作很快就维持住场面,生生不息的绿色一下就填补满目的疮痍。
唐萤和任春等人所在的船也很快被拉回了,重新用玄铁链固牢,任夏行一上来便走向在中间坐镇的人。
“大哥!”
那是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生得唇红齿白,眉眼与任春有七八成像,好似一对双胞胎。只见他一袭墨绿,袖肩覆有精致贵气的金丝蟒爪,明明比身前的青年矮了好几个头,但举手投足都更具气势,竟已经是一个元婴期的修士。
“塌了五座楼船,十八艘翼舟下落不明,四只海鹘被击碎,先雇用二十只鲛人打捞财物。”
少年以一种老成的语气清点损失。
任春紧跟在任夏行,还没等他说话,后头的她直接一把撞开兄长,急吼吼道:“大哥,你先替我调派些人手!!”
少年慢条斯理,连看都没看一眼道:“春儿,现在大家都在救灾,莫不可任性。”
任春索性挡在对方面前道:“那头蠢鳖吞了唐萤的活尸,我要他连皮带骨吐回来!”
少年扬眉道:“平日没见你多敬爱父兄,怎么现在任家遇难,胳膊就急着向外弯了。”
任春被他这番阴阳怪气下来,弄得愤怒又不解,怒气冲冲道:“任东临,你在说什么阿?爹说了,唐萤习了任家的炼尸术,不只是任家的贵客,还是半个任家人,既然偷的是任家人的东西,还不许我让人找回来吗? ”
“不许胡闹,哪怕你把一半筑基弟子都带上去也打不过一头瀛鳖,之后爹会去和他们谈。你与其替你朋友打抱不平,不如快点修行,早日结婴。”
任春正想说什么,不远处的水面跃上了一个身影。少女浑身湿漉漉的,只见她甩手一抚,冰晶散落,已然恢复一身干燥净洁。只是她的面色不太好,嘴唇白得发紫。
没有,还是没有找到傅莲。
唐萤耳晕目眩,上空的太阳没有给她丝毫温暖,反而是脑袋一会冷一会热,热胀冷缩疼得像是被劈成两半。
任春咬咬牙,冲过去拉住对方道:“唐萤,我要你别去找了!瀛鳖一跃便是数里,你又不是鲛人,哪能长时间待在水里!等我借到最快的船,我们一同过去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