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椿对于这样的工棚和这样的铺盖没有任何意见,他以前办案的时候,什么罪没受过?天冷,上有盖下有席子已经算很不错的待遇。
工棚内很暗,就着外面的夕阳余光,大家找到自己的床铺,没有人说要点蜡烛,也没人说要洗漱。
吃过晚饭的工人们顶多坐在相熟人的床铺上闲聊几句、脱了衣服抓抓虱子,等人回来得差不多,外面的天色也完全黑暗后,最后进来的一个人关上透风的木门,用木杠顶住,再把门顶卷起的草席放下挡风,所有人就都回到自己床铺睡觉去了。
贺椿被分到的位置不是很好,也不知是哪里破了一个缝隙,外面的风就顺着那缝隙直往屋里钻。
墙顶上一个小小的蜘蛛挂在一根蛛丝上,被风吹得晃晃悠悠。
俗话说,针大的缝,碗大的风。贺椿被冻得一个劲往冷硬的被子里缩,又被被子的原主人给无情地踹出来。
对方已经睡着,那鼾声……反正屋里的苦力都在打鼾,大家大哥不说二哥。被主本来说好要分一半被子给他,可人睡着了嘛,对方也怕冷嘛,自然而然就把被子全往自己身上裹。
贺椿冷得受不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抢过被子的一个角,钻进去,紧紧贴住那个苦力,逼着自己睡了。
他不敢睡得太沉,当枕头的七百多个铜钱串太有诱惑力,码头上的几个地痞无赖跟了他们一路,最后看他进了苦力们的工棚才呸了一口离开。
半夜,有人摸到他身边,伸手想要拽他的“枕头”。
贺椿翻身,把枕头抱进了怀里。可这个动作也让他脱离了那一角被子,刚捂出一点热气的被子立刻就被原主给卷到身上。
妈蛋!这苦逼的生活,要知道谁在背后这么害他,他一定要把对方揍到生活不能自理!再把他送到最贫穷、民风最彪悍的地方让他体会一生。
那想摸贺椿枕头的人等了一会儿,大概知道他没睡着,又无声地摸黑离开。
贺椿绷紧的肌肉微微放松了一点,但他的右手一直没有从腰带上插着的用石头磨出的匕首上放开。
屋中此起彼伏的鼾声一点没变,贺椿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真正睡着,又有多少人没睡在等待机会。
这些人彼此都知根知底,一个屋子的苦力很可能都来自同一个村庄,他们彼此之间不敢偷窃,可对外人就不一样了,就算有那心善的,遇到这种事也是帮亲不帮理,大多装没看见了事。
缝隙中吹来的风变大。
吧嗒,有什么落在了他脸上,很轻,有点痒痒的。
这个人会是大王吗?小圆圆伤心地想。它试着想和这个人进行灵魂联系,可是对方却毫无反应。
但它一看到这个人就觉得好亲切,小圆圆想了想,决定先跟着这人一段时间。爷爷说过,它的运气很好,也许它会是第一个找到大王的人。
小圆圆其实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和大家分散了,那天它们都还在储物袋里抱着那天外陨石修炼,可突然间储物袋就打开了,修炼的小蜘蛛们全部被扔了出来。
小圆圆被扔到了一只马的背上,最后来到了这里。
贺椿抬手抓了抓脸,黑暗中一只小小的蜘蛛躲过他的手指,顺着他的发鬓爬进他的头发中。
贺椿似有所感,搔了搔头皮,但无法把精神力外放,也无法进行精神力感知的他,根本无法分辨爬进他头发里的是什么,只从那轻微的痒痒感,猜测是寄生在他头发中的虱子。对,他这具身体的头发中有虱子,这让他特别想把头发全部剃光。
钻进贺椿头发中的小圆圆很不满意它看中的地盘还有其他那么多生物盘桓,就算这个人不是大王,这个人也是我的啦!
你们这些小虫子都给死开!
啪唧,一只刚吸饱了血液的虱子被吸干,接着是第二只……
四更鼓响了,贺椿让自己保持在半睡半醒间,这是他的特殊技能,嗯,被逼出来的特殊技能。
“砰砰砰!”木门忽然被砸响。
外面传来王大的声音:“都起来,有活干!五倍工钱,不去的别后悔!”
鼾声消失,呼啦,屋中苦力全部掀被坐起来,有人对着门外喊:“五倍工钱,真的?”
王大怒,骂:“我还骗你们!”
所有苦力都起来了,连铺盖都没怎么收拾,大家也没脱衣服睡觉,穿上鞋就收拾停当,等到打开门,全部过程连两分钟都没要。
外面的天还是黑乎乎的,贺椿隐约记得之前好像敲过了四更鼓,也就是说现在是半夜三点不到?
贺椿起身,重新扎了下头发,简单梳理中,头发里落下不少尸体,但他没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