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会让人妖魔化, 越传就越脱离真人本身,算不得数的。”霍尔坦然迎接着艾伦与伊莱的打量, 他还摩挲着霍尔之剑的剑柄,过了好一会, 才恋恋不舍地将长剑收回黑色长条模样, 然后将它抛给了伊莱,“可别让它在你手上辱没了名声,它是一把好剑。”
伊莱还沉浸在对方真实身份带来的冲击里, 接住长剑完全是本能行动。
感到自己的手臂被轻轻一碰,伊莱才如梦初醒, 他看向霍尔, 迟疑着问:“您不准备自己收着它吗?我的意思是……它对您来说意义非凡, 应该由你拿着最恰当。”
“当然, 它对我来说意义非凡。”霍尔答,“但它现在对于你们来说,同样意义非凡,你已经从你身旁那个年轻人手里接过了它——不是吗?它现在跟随着你,你得好好使用它,才算没有辜负这把剑和将它赠予你的那个人。”
前半段还是在认认真真的讲道理,最后一句画风一转,忽然带上了一个“将它赠予你的那个人”。
艾伦直觉这个说法太过暧昧,他正想解释两句什么,只听伊莱在一旁郑重道:“我明白了,请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他们。”
艾伦:“……”
好像哪里有些不太对。
心思只在“辜负”上轻轻一碰,便被强有力的拉力掰正,回归到正经问题上来。
想起霍尔刚才那句“你已经自你身旁那个小家伙手里接过了它”,艾伦定了定神,他心下有着不少疑惑。
艾伦:“您为什么会知道,是我将霍尔之剑赠予了伊莱?”
霍尔像是猜到了他会提出这个问题,抬手指了指伊莱手中的霍尔之剑:“它告诉我的。”
这回答让伊莱吃了一惊:“您是说霍尔之剑……”
是活的?
“并不。”霍尔摇摇头,他像很明白伊莱没说完的话,“这到底是我的老搭档,我和它之间有一层特殊的感应联系,我只需碰触到它,就能知晓有哪些人碰过这把剑。”
像是为艾伦和伊莱做演示一般,霍尔的手指隔着虚空,虚点了点霍尔之剑,霍尔之剑立即回应了这次呼唤,如刚才飞至霍尔手中时一样再次亮起蓝芒。
霍尔:“也正是因为我感应到这把剑出现在了这个房间里,才大半夜跑来叨扰,幸亏你们还没睡。”
艾伦与伊莱一道,消化了半晌霍尔传递的信息,他们再次对视一眼。
伊莱问:“可是您怎么会……?”
“怎么还‘活’着,或者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霍尔冲伊莱笑笑,让这个年轻的后辈不要那局促,“别担心,我不介意这个话题。”
他已经在瓦尔家族里盘踞了一百多年,平时也没有什么人能与他说话,现在有两个送上门来的聊天对象,他巴不得能多讲讲。
“不过比起说我的,我比较想先听听你们的故事。”霍尔说着,在半空中慢悠悠飘了一圈,全方位展示了一下他已然不是人身的躯体,他已经许久没有去过外面的世界,对于外界的一切都十分好奇。
更何况,今日这两位能陪他聊天的对象还称得上与他“关系匪浅”——他们拿到了他当年的佩剑。
艾伦:“我们的故事?”
“没错,比如说先给我讲讲你们怎么拿到的霍尔之剑?”霍尔对这个话题兴致勃勃,“我已经好几百年没见过这位老伙计了。”
不知事态是如何发展成了现今的夜谈故事会模样,回忆起意外获得霍尔之剑的那天,艾伦沉思一下,决定还是说实话:“在格瑞迪的胃里,我们意外找到了它。”
“……什么?”霍尔一呆,迟疑的反问,“你们杀了一只格瑞迪,然后在它的胃里找到了它?”
“不。”艾伦补足了当时的真相,“是格瑞迪主动吐给我们的。”
霍尔:“……”
吐!
竟然是吐出来的!
即使是灵魂凝成的实体,也能明确随魂主心意做出各类表情,艾伦与伊莱均清楚看见霍尔抽搐了一下面部。
霍尔看上去完全不能想象自己的宝贝爱剑曾在格瑞迪的胃里过了一遍,再和一堆混合着胃液的残渣一同吐出来的场景。
“算了。”用沉痛的眼神注视着曾遭受不幸待遇的爱剑片刻,霍尔忽然叹了口气,“当初我赌气扔掉它的时候,想过它也许会被谁捡去重发光彩,也该想到它可能会就此埋没才对。”
“扔掉?”伊莱一愣,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这句话里的关键词。
仅赠予彼此的爱和守护,霍尔之剑带着这样一层隐藏喻意,居然还会被本该珍视着剑的主人扔掉?
“你们听过那个隐藏喻意?”从伊莱明显难以置信的表情里看出了什么,霍尔露出了今晚他除怀念之色外最正经的一个表情——一个淡淡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