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侯府内外的禁军还没有撤离,她就先让嘉平侯做一会儿美梦,等这侯府被抄没完了,嘉平侯府的败落彻底板上钉钉了,就是她解决麻烦的时候了。
——真是的,既然知道我是外祖父养大的,怎么就只看到了他留给我的财富和人脉,反而看不到他教给我的东西呢?
——外祖父当年能带着人冲进侯府,把你痛揍一顿,如今,我就能安排人把你这一家老老少少绑了,偷偷送回老家去,那边的族人若是不想被你们牵连,会替我看好你们一大家子的。
——跟我玩无赖威胁这一套,来啊,看谁横过谁呗?
——北境边地的英武少年郎热情温柔,排着队等着娶我呢,我可不愁嫁。 查封嘉平侯府的禁军进进出出地忙碌,苏永臻等人被勒令,三日内搬离这座曾经属于他们的家宅府邸。
待到晚些时候,这座侯府中的各个院落相继被清理一空,小件的财物都被封存在一只只朱红色的大木箱子中,唯有每个人随身穿戴的衣物首饰得以保留。
苏语嫣目送着渐渐离开的禁军队伍,又回首望了一眼萧条空旷的嘉平侯府,心中涌起一股复杂寂寥之情。
虽然,她一直把这里当做临时寄居之地,没有投入多余的感情,但是此时此刻,多少还是会产生一些世事无常的恍惚。
转瞬间繁华散尽,富贵成空,这人世间的事,其实没有什么是长久恒远的,唯有道法自然……
“语嫣呐!”
苏永臻的一声低沉哀叹,打断了苏语嫣的感悟出神,也散乱了她周身突然浮现出的缥缈出世之感,须臾之后,她仍然是那个骄傲倔强的十七岁少女,为着俗世的爱恨恩怨而牵动心神。
“父亲,既然没有人限制我们的行动,那我就先离开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你就这样离开了?”
苏永臻不可置信地抬头,愤怒诘问:
“你就是怨恨我这个当父亲的,但是你的弟妹、你的侄子还年幼,他们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就这么凉薄心狠,要把他们留在这里吃苦遭罪、担惊受怕?”
这话让苏语嫣蹙眉:“你们身上的衣物首饰都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挑拣几样去当铺换钱,足够你们过上衣食无忧的普通百姓生活了,何来吃苦受罪一说?”
“哈,普通百姓的生活?他们是你的亲人!”
“可是,他们并不是我的责任。父亲,你还在妄想什么呢?妄想我给你们提供金尊玉贵的享受?用我母亲的嫁妆和武威伯府的产业?凭什么呢?”
苏永臻一时语塞,他虽然一肚子的算计,但还是要点脸面的,有些事情,他心里是那么想的,却绝对不会明确地说出来。
“这……谁说要用武威伯的钱了?我只是要提醒你,都是苏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亲人生活落魄,沦为市井小民,你就有面子了?将来你嫁了人,婆家看你娘家败落,是要轻视你的。”
“剥夺爵位,查封家产,圣意昭昭,苏语嫣不敢违背!”
不想再浪费时间和苏永臻在言语上较劲儿,苏语嫣搬出广和帝这个挡箭牌来,直接堵住了苏永臻的话头。
“父亲,你做错了事,更是害了许多人,但陛下仁厚,仅仅是降罪抄家夺爵而已,并不曾让苏家人身陷囹圄,被人折辱发卖。
父亲,苏家能成为自食其力的庶民布衣,是陛下的恩德仁慈。你现在的态度,是对圣意心怀不满了吗?”
苏永臻脸色一青,哪里敢认下苏语嫣的问话。
苏语嫣弯了弯嘴角,视线扫过另外一些人,他们的眼中有着祈求、不甘,或贪婪怨恨的神色,她收回目光,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转身走出了曾经的嘉平侯府。
刚刚宣读的圣旨上说,陛下感念武威伯的功劳,恩准她苏语嫣作为武威伯的血脉后人独立门户,虽然没有继承伯爵位的资格,但是将来,她的后代子孙是可以用宋家人的身份祭祀武威伯一脉的。
这道旨意,让苏语嫣真心感激御座之上的那位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