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苍华轻蔑一笑,金色龙瞳蔓上血色杀意,手心逐渐腾起光芒,他扬手向天,一道光柱通天而起,海水飞速向四方汇集,为海中的龙神苍华让出一条通道。
苍华不言不语,随光柱跃出海面。
辽阔海域之上,一向蔚蓝的青天变得惨白无比。
无数天兵神将伫立云端,将苍华围在中央。
“你孤身一人,又刚刚恢复法力,就连武器都被毁,也敢与天相斗吗?”
天帝终于安耐不住,带着兴奋与轻蔑的声音在天兵神将的呐喊中响起,仿佛一直等着这一刻。
“天?”苍华哂笑,“龙神生于海洋,从不知道有天!”
……
方寸山的结界一点点破碎,最终消失殆尽。
白雪鹤与黎夜坐在京郊大街上,由于战乱,这个曾有着繁华街市的地方已是一片荒芜。
“延着这条街向前,就是锦衣卫诏狱。”
白雪鹤笑笑,无限温柔,他还记得小黑溜进放着甜粽的篮子,同自己回到了家。
黎夜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勉强着维持着人形,白雪鹤看到他遍体鳞伤的身体,脱下外袍递过去。
“穿上吧。”白雪鹤笑道:“你的王爷,要来啦。”
白雪鹤笑笑,伸手将发簪取下,用地上的树枝束齐头发。
“你,不等苍华回来吗?”黎夜望着他,像知道了什么一样,轻声问,“至少,与他道别。”
“不了。”白雪鹤摇头,笑容如清风朗月,“这天下的川泽湖海,都是我在陪他。”
“我不会让你死的。”黎夜坚定道。
沉沉的脚步声响起,燕王傅季珏,不,妖神燕行穿着一袭黑衣而来,自二人面前停下脚步。
他没带武器,只手中捏着把折扇,像是散步一般。
即使他看上去再轻松惬意,白雪鹤也发现,他比从前憔悴许多,鬓发间隐隐染上花白。
“荀落的兵马已驻扎京城,王爷不去抢皇位吗?”白雪鹤仍是笑笑,像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还有心思,来看微臣?”
“有什么比与梅卿相聚更重要。”燕行亦莞尔一笑,“走了一个傅季瑛,还有一个苍华,爱卿,你就这么不甘寂寞吗?”
“我还以为王爷心系天下。”白雪鹤随他调笑道:“江山美人,王爷不懂孰轻孰重吗?”
“你知道,我是拼不过荀落的,所以我让将领去求和。”燕行自信笑道:“荀落是个死脑筋,你知道,他绝不会称帝,古往今来兄终弟及,能做皇帝的只有我。”
“只有你?那裕王呢?”白雪鹤笑得愈发灿烂,像听到笑话一般,笑完一声又一声,“裕王只是疯了却没有死,他吃了太后的药装疯保全性命,我已经写信告诉荀落,想必,新皇不日就要登基了!”
“啪”的一声响起,燕行不等他说完,折扇已狠狠抽在他脸上。
这一下力道极重,一道血痕瞬间浮现,嘴角滴答答落下鲜血,白雪鹤却仍笑容满面。
燕行更是气急,伸手将他从地上拎起,伸手死死卡住他脖颈。
“怎么,王爷没了我,已是黔驴技穷。”白雪鹤哂笑,“倒来教训我?”
“教训你?”燕行强压着怒气,“我是要杀了你。”
这浓郁的愤怒不断摧折着他身体,不到片刻,亦有鲜血自嘴角坠下。
“杀我?是我本来就要死了!”白雪鹤将一口血啐在地上,笑着露出满口鲜红的牙齿,提着一口气道:“我吸食息痛膏多年,又让我戒了两次,费我半条性命!我明理暗里杀人无数,忍着内心煎熬与傅季瑛的虐待,又费我半条性命!这下我总算要死了!是我命该如此,与你没有半点干系!”
话语间,藏在袖中的发簪脱手而出,用了十足力气,狠狠刺进燕行身体。
白雪鹤早已是虚浮无力,这一下确是刺的极为用力,可的确未伤要害,甚至等了许久,鲜血才缓缓在衣上洇开。
“所以,你还是最在意我?”燕行突然开始狂笑,狠狠捏住白雪鹤的手,将他的关节捏到格格作响,“我以为你爱的是苍华,可没想到你还是在意我、恨我!的确,当年是我估计被软禁,是我让傅季瑛给你下了息痛膏,也是我扮成了兰梓清!你看呐,现在兜兜转转,你最想的也还是亲手杀我!梅卿,你恨我,却也喜欢过我,对不对?”
他抬起头,紧紧盯着白雪鹤充血的眸子,心底生出无限得意。
妖神不是神,亦不是妖,而是一团无法解脱的执念,因为恨的太执着、太用力,所以在没有躯体、没有记忆的时候,仍然牢牢不忘的恨着某些早已不知来龙去脉的事情,某个早已不知音容相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