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与风玹身份特殊,成婚后也说不清究竟是幽冥成了魔君夫人,还是风玹成了妖王王妃,他俩也不纠结,索性在妖界与魔界分别辟了两处私宅,幽冥有空闲,便去魔界与风玹相会,风玹空闲了,就来妖界找他。
起初风玹觉得这样十分好——微微小别胜似新婚,再相聚时更是如胶似漆。但近半年来,幽冥心中只有公务,勉强挤出点儿时间也是给小绯龙。他数度求欢都坚决被拒,一开始他还尽量体谅,但现在他体谅不了了,他必须做些什么,让幽冥正视他。可惜如今幽冥果然正视他了,但眼神是气愤的,眉头是蹙起的,神情是不可思议的。
“你究竟有没有分寸!我差点儿就在部下面前失态!你光顾自己高兴,可有想过我的脸面和心情?!”幽冥气急,“我不是早告诉你了,等忙完这一阵儿……”
“忙完这一阵儿还有下一阵儿,你没个准头。”风玹冷冰冰道。
“妖界事务繁杂,我既为君王,自是不能只图自己快乐。你是魔君,我以为你能懂我。”幽冥靠在桌边,俯视坐着的风玹。
风玹面色阴寒,一双斜长凤目低垂,睫毛左右扇动,似在思考,片刻后决绝道:“我不能懂。”
幽冥登时错愕。
“你是否记得,我们互通心意的那天,我对你说,魔界与你我都要。我以为你同我存着一样的心思,即便当上妖王亦能一碗水端平,没想到,我竟是自作多情,理解错了。”
幽冥金眸一黯。
风玹再道:“身为六界君主,永远不可能有真正的清闲,明戈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才早早卸下责任,与媳妇孩儿潇洒快活。所以,你若是不能扭转想法计划妥当,那咱俩以后就真要完了。”
幽冥道:“你何必危言耸听。”
“我危言耸听?”风玹不屑一笑,“妖王陛下,我哪句话讲得不对?”
幽冥嘴唇轻动,犹豫半晌,软化了一些,道:“你就不能给我一些时间吗?”
“我给了。”风玹语气依旧强硬,“我给了你半年还多,其间还一直为了我们的关系努力着。结果呢?我的主动努力在你看来,不过是多余,是打扰,是神经病。”
幽冥觉出风玹生气了,退一步道:“这些一时半会儿也理不清,先不说了,你今日来……”
“你我双修一场,就现在,就在这里,我看你表现。”风玹笃定道。在他看来,感情上的诸多矛盾往往双一次修就能自行解决,而幽冥却是诧异与不解齐发:我明明在办正事,被你恶意打断,你不思悔改也就罢了,竟还得寸进尺无理取闹?!幽冥顿时有些不耐,再道:“我早说了,等我忙完再……”
“那算了。”风玹立即起身,“本座堂堂魔君,从未热脸贴过谁的冷屁股,你不想双修,本座不逼你,这便告辞。”红光一闪,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话未说完的幽冥站在空旷的议事厅中,怔了半晌,长长叹息,心力交瘁。
他不是不喜欢风玹,不是不想和他双修,恰恰相反,他是太喜欢,太想了。
风玹是条雄龙,浑身上下从内到外没有丝毫像雌性的地方,但一日日相处着,不知怎的,他就变成了常常形容雌性的那个词——温柔乡。
自己的温柔乡。
与风玹在一起的时候,他那温柔而汹涌的感情会湮灭自己,让自己仿佛在波涛激荡深不见底的海水中失去了力气和方向,没有理智、没有斗志、没有责任,只有食髓知味的、晕头转向的沉迷,只想下沉再下沉,就算是这样死去都可以。这与“妖王”之名实在相差太多。
所谓妖王,是妖界之主,应冷静理智果敢有大局,应不滞于物不拘于情。所以,他希望在六界生灵眼中,他与风玹成婚是因为结盟,而不是因为相爱;他更加不愿自己在风玹面前柔软依赖的模样被发现,便不让风玹来王宫找他,每回都是提前说好时间,直接去私宅会面。但即便是私会,即便只有他与风玹两个,他都会特别克制,努力稳住自己那颗焦躁急切只想沉沦的心——与风玹在一起后,他竟变成了自己从前最瞧不上的模样,他不能想象,更不愿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