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彻示意众人免礼,顶级大能的威压令低修为者真元阻滞气息不畅,几乎要跪倒臣服。
连威压都无法收放自如…看来问题不小啊。君迁子随意一想,倒是没有深究的意思:“小师弟认识?”
“昔日师尊而已。”
寒彻神色微变:“容咎,我们谈谈。”
“九天云浮舟已放出鹤符,众仙宗之人不日齐聚,商讨排位战奖励事宜,玄徵君……”
“我们谈谈。”寒彻不愿听他公事公办的语气。
容咎顿了顿:“君师兄先行一步。”
“唔,小师弟随意。”
寒彻长袖一拂,径自走向云溪宗为上宗使者备好的小院,容咎随之离开。
原本噤若寒蝉的云溪宗弟子开始窃窃私语。绝情道特有的血色雷霆名为诛天劫,威力只在飞升之时的九九雷劫之下。诛天一出,大能皆有所感,因此千绝新增一人并非秘密。
据说此人天生道体,据说此人是无相境主之子,据说此人拜入天一宗内门……所有传言,皆不包含这人痛彻心扉惨绝人寰的过往。
没有天资所限郁郁不得志,没有灭门惨案血海深仇,没有宗门迫害众叛亲离,没有挚友背弃见财起意,没有情深似海求而不得,没有辗转凡尘大起大落……没有波折,没有磨难,没有半点惨烈残酷。
深厚背景、顶级宗门、逆天资质……他几乎拥有众人梦寐以求的一切。
不论从哪方面看都没有断情绝欲的理由。
无数修士议论纷纷,猜测他究竟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过往,究竟经历过怎样跌宕起伏的往事。
据说他叫容咎。
原来他道号长离。
长离,长分散,长别离。
“长离长离,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好难过。”
“原来他长得这样好看。”
“二十七岁的元婴道君,世所罕见。真是吾辈楷模。”
“等等,刚刚长离道君说玄徵长老是他的师尊?”
“奇怪,从未听说过玄徵长老除冰凝仙子外还有徒弟呀……”
“对啊,天一宗从没传出过玄徵长老又收了个徒弟之类的消息。”
“玄徵君要跟长离道君说什么?”
“该不会玄徵君做了什么对不起长离道君的事吧?”
“比如……始乱终弃???”
“……为什么不是棒打鸳鸯???”
……
.
“你……近来可好?”之前匆匆赶来,似有千言万语,如今两人独处,寒彻反而不知如何开口。
“很好。”
小院设有聚灵阵,灵气浓郁,花木葱茏。庭中一株梨花树,开满洁白如雪的花朵。树下石桌石凳皆为青色灵玉制成,刻有凝神静气的阵纹符文。
寒彻在容咎对面坐下,沉默不语。
容咎觉得两人对坐无言稍微有点尴尬,便取出茶具茶叶以及冰灵泉水开始煮茶。托君迁子的福,他的储物法宝中装有无数种灵茶,其中大部分是这不靠谱的师兄用废丹随意养出来的。
寒彻静静看着他动作。
修长手指玲珑如玉石,端起细腻的薄胎白瓷茶杯之时,竟比那瓷釉还要白上半分。
异火煮沸泉水,洗杯,洗茶,泡茶……水汽蒸腾,白烟袅袅,茶香沁人心脾,茶水灵意盎然。
水雾模糊了对面人的轮廓,垂下的纤丽长睫平添半分温柔。
“抱歉,是我的错。”他没有再自称本君。
“何错之有?”容咎的动作依旧行云流水。
“我听信苏越一面之词,罚你去冰魄峰面壁。”
容咎动作一顿:“无妨。”冰魄峰之事令他突破心动期的瓶颈结成金丹,并非坏事。至于因此拂去的妄念……亦非坏事。
不过年少轻狂。
“我不该迁怒于你,我与薄奚尊的恩怨如你所说,与你本该毫不相干。”
“无妨,不过人之常情。”
寒彻蓦然抬首,茶烟袅袅蒸腾,朦胧间对面之人眉目疏离,垂下的长睫宛如高高在上的神明,看似垂怜众生,实则冰冷无情。
……他忽然发现,这个人,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洞虚大能神识何其强悍,往事历历过目不忘。三年前的危峰之巅,这人还是个单薄倔强的小孩子,眼眸中写满了懵懂茫然,他说“这一切,于我本该毫不相干”时的语气似怨怼又似指责,带着不自觉的委屈与难过。
而现在,他的话却已经没有半点情绪,冰冷淡漠仿佛只是在说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
「人之常情」。
如此近乎冷酷的理智本不该出现在这样一个小孩子身上。
“容咎,断七情,绝六欲,灭尘缘,斩因果,身无牵绊,心无挂碍,道无阻隔,亦无飞升之日……绝情道永无飞升之日,断绝修士所有后路,你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