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顿了顿,悠然道:“其实是见过的。”
那个时候,他年纪尚小,大部分时间都在无为派中参悟道法,有一回机缘巧合走到山门附近,撞见青帝与史官上门找朋友联络感情,结果被无为派的修士以“摇光真人不方便见客”为由挡在了门外。
可能是考虑到毕竟是友人的师门,青帝非常善解人意的接受了无为派的借口,并表示她和史官现在不赶时间,很愿意留下来欣赏一下名门大派的自然风光。
玉衡怀疑自家门派的迎客长老当初是被青帝打算就此扎根的架势给吓到,才不得不捏着鼻子允许了他们和摇光的会面。
那时青帝已然是闻名天下的仙人,她姿态闲适地站在山道旁,仿佛月夜下的荷叶或者芭蕉,长裙广袖皆是深浓而厚重的绿,在风里鼓荡飘摇,犹如浮绕在山峦上的细雾。
玉衡恍然发觉,他能记清楚当时的每个细节,却无法准确回忆出青帝的外貌,那是一个晴朗的白天,明亮的阳光落在她身边,却莫名地失去了所有暖意,唯一能记住的,就是那种难言温凉的隽永。
摇光师兄出现在朋友面前时,似乎与平时在门派中并无什么区别,玉衡记得穿着朱色外袍的史官大笑着走过去,勾住老友的肩膀,又重重锤了两下对方的胳膊。
摇光师兄表示一段时日未见,明川真人瞧着大有脱胎换骨之感,可见在北洲过得不错。
唐将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身衣服是瑶华有度那群小姑娘硬给套上的——她们不好总是折腾姓越的,就过来折磨我。”
青帝弯了弯唇,笑得三分尔雅,七分促狭:“惭愧,我回去的时候,一定严厉批评晷云和远月她们,唐道友乃是一代丹青大家,岂能总在衣服配色上与
小朋友们荒废时间?”
唐将阑:“可这事一开始不就是你怂恿的吗?”
青帝眨了眨眼:“唐道友此言何意,在下委实听不明白。”
唐将阑:“……”甩锅这种事从来都是术业有专攻,他对某位人仙表示甘拜下风。
摇光师兄笑了一下:“我近些时日都无法离开门派,外面的事情……”
他话未说完,就被唐将阑打断:“外面的事情不必烦神,这不还有我呢。”
摇光师兄看起来并不如何放心。
唐将阑看天:“咳,那还有姓越的呢。”
青帝的神色一本正经,看起来像极了一个负责任的北洲之主:“是的,还有在下,一个非常值得依靠的人仙修士。”
“……”
摇光师兄脸上的担心之色变得愈发浓重。
青帝笑着一摊手:“那遇见比较严重的问题时,我及时向师门传讯请求外援如何?”
“一切当心。”
摇光师兄的脸色总算恢复平静,只是眉眼中还带着一丝难以形容的微妙,也不知是觉得友人说的有道理,还是彻底放弃了挣扎。
三人没有相处太久,唐将阑挥了挥手,最后笑着留下了“殷道友他们也问你好,等事情彻底了了,咱们再去喝酒。”这样与无为派门规严重相斥的道别语句。
玉衡觉得,摇光师兄大抵是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才没有开口反驳史官。
青帝与史官来去匆匆,摇光又在原地站了片刻,才往回走——没有御空遁地,就那么一步一步特别安然地缓缓行于石阶之上。
玉衡记得自己问了师兄一句这二位大人物到底是过来干嘛的,得到的回复也很简单——
摇光微笑:“只是很久未曾相见,所以过来看一眼。故友聚首,又何必有其他目的?”
越秀居文英真人盯着不知为什么突然进入静音模式玉衡真人,忍不住出声:“道友这是怎么了?”
玉衡回过神来,笑道:“只是回忆下往事罢了,并非得了失心之症,文英道友不必担忧。”
在听见“失心之症”四个字时,文英面色微沉,随即一声长叹:“魔物来袭,也不知禹洲这边会出现多少新的失心病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