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将阑纵然满心提防,此刻也忍不住说了句人话:“依我看,双琼道友担心的应当不是今天有没有饭吃。”
而是今天之后,在生物意义上,还能否保留有吃饭的机会。
摇光沉思:“我记得泉先一族天生具有控水的能力,在亡故后,会进行水葬,其尸身不会被鱼类所食,而是逐渐化为海水中的灵力。”
——作为少族遗民中的一类,泉先氏族人平时除了瞳孔颜色略浅,耳朵有鳍之外,跟普通人类看起来没什么两样,但在下水之后,双腿便能化作鱼尾,随意遨游,水上水下都能自如呼吸,而且极擅织绡,可以泣泪成珠。
越知涯:“摇光道友所言无误。”顿了下,补充,“我带回来的虽然是泉先的尸体,但也是另一种活着的妖怪,若记得不错,应当叫做鱼妇才对。”
“……”
沉默中,唐将阑第一个开口:“鱼妇是什么?”
越知涯想了想,道:“书上说,鱼妇生于水中,半身是人,半身是鱼,其中人的那一部分呈现尸体的枯槁之状,乃是一种死而复生的妖类。”
唐将阑似有些不能理解,重复:“死而……复生?”
越知涯解释:“我想并不是真的死而复生,例如冬虫夏草,夏日之草与冬日之虫并不是同一种生物,前者以后者为养分,滋养己身。”笑了笑,又道,“再比如魔种,种入人身之后,若是宿主尤其强大,就会与魔种相融合,化为魔族,而若是神魂不够坚实,精神不够强韧,则会被彻底吞噬,完完全全被孵化的魔种所取代,取代之后的存在,虽然与原本的人拥有相似的面容以及全部的记忆,却
“‘寸许山河’是唐道友的印鉴。”
井双灯身后传来了青帝的声音,少女面前,书卷刚刚摊开,纸上字迹未满二行——他其实并没有恍惚太久。
越知涯搁下笔,若有所思地抬起头,目光在井双灯身上一扫而过:“倒是我忽略了,井殿主应当是能瞧见画中情形的。”
井双灯忽然反应过来,好奇:“原来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见刚刚那些……”
就在阳天殿主调动所有文学素养,想为后面的话找个合适的词时,善解人意的越知涯已经给出了后续的回复:“井殿主想来也已经知晓,在观看此幅图画之时,全程意识不到自己的存在,所以像那些心志坚韧,常思常虑,轻易不能被外事感染之人,便无法看清画中所绘之物。”顿了下,补充,“晷云和大师兄都看不到,我也不行,之前甚至都不能确定它到底算不算绘制成功。。”
原本以为自己天赋异禀的井双灯:“……”
阳天殿主听懂了青帝的意思,那么问题来了,这锅他是应该自己留着,还是按老规矩甩到《归真诀》的头上?
井双灯:“那请问前辈,为什么要将这幅画挂在此地?”
他不由自主地往墙上看去一眼——两侧的对联,与中间的图画,又存在着什么样不为人知的奇异关联?
画中的大部分空间都被一棵巨大苍劲有力的合欢树所掩盖,其冠如云,而在繁茂的花叶之间,像是刻意遗漏下一点似有若无的空隙,吸引着后来者,去窥探尘封在历史上的一幕幕过往。 越知涯笑了一下:“井殿主可知种在外面的草与树分别叫做什么?”
井双灯面无表情:“……前辈,您是真心要考我,还是单纯为接下去的解释做一个铺垫?”
阳天殿主的表现完美诠释了“不知道”三字,越知涯干咳两声,从善如流地跳过所有前置过程,直接公布答案:“树是返魂树,草是养神芝,又名不死草。”
井双灯重复了一下:“返魂,不死?”
越知涯伸手,从虚空中摄出一只蝴蝶,手指隔空一划,蝴蝶便从中间平滑地分为两半。
井双灯见状,赶紧表明心迹:“……前辈,我懂了。”
越知涯:“???”
越知涯好奇:“不知井殿主懂了什么?”
井双灯干笑两声,猜测道:“前辈的意思是,要是晚辈不够乖巧的话,面前的蝴蝶就是我的前车之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