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东说得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好了,白天以往一直都表现得十分温顺,而且他身体也不算健壮,B区那边居住环境相对差一些,冒然将他送过去的话恐怕吃不消,既然李医生愿意接手他的话,那么我就把他交给你了,卡尔也能轻松些。”
霍德尔院长很快敲定了我的去留问题。
“那他要是以后还这样忽然发作起来,攻击别人怎么办?”卡尔显然不愿意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放过我。
“我愿意一力承担。”李莫东拍拍干瘦的小胸脯替我作保。
“李医生,你恐怕承担不起。”
这位老派绅士丢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很快拄着手杖离开了,卡尔冷冷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似乎还想再给我上点眼药。
然后李莫东就推门进来了。
阮小水笑嘻嘻地替他搬了张凳子过来,经过刚刚门外的对话他对这位传闻中容易紧张的李医生很有好感。
“白天,我听说了你们的事,我手里也有个病人,叫沈阔,他今天一早就找上我说自己已经好了,想提前出院,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几个为什么不约而同地想尽快离开这儿,不过我可以帮你们,因为我也想早点走人,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李莫东微笑着看向我,语气中充满亲和力和安抚的意味,大概任何精神病人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会向对方敞开心扉吧,我以前怎么会觉得这丫不适合做医生呢?
明明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了!
“你帮我看看叶昭吧,他还没醒,我有些担心。”我没接他的话茬,一双眼睛牢牢黏在室友的身上。
李医生愣了一下,很快笑道:“估计是镇定剂强度太大,卡尔那家伙手下一点轻重也没有。”
“不过白天,有件事我可得跟你讲清楚了,以后再不能像刚刚那样打人了,我可是替你作保了的。”李莫东像模像样地检查了叶昭的五感和肢体反应,嘴里半开玩笑道。
“行。”我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叶昭没多久就醒了,在李莫东的授意下,来了两个护工替我们松绑。
下午的例行劳动是采摘A区东面种植园里的大马士革玫瑰,这个时节只要有水的地方,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青蛙和蟾蜍,简直让人无处下脚。
我和叶昭穿着疯人院统一派发的条纹衫,腰上挂着布口袋,小心地避开这些小东西,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摘着花蕾,阮小水愁眉苦脸地跟在后头只要一涉及到口袋的问题,他总是很难受。
说是劳动,其实只是变相放风罢了,顺便增加点产出,每到这个时候我都特别珍惜,虽然不远处总有三三两两的护工聚在一起唠嗑监视,却比成天待在室内要好得多,我觉得我骨子里是极度渴望自由的。
现在有了逃离疯人院的想法,这个户外活动的时间更显弥足珍贵,我们计划让阮小水以想要更多的口袋为理由,去干扰那些护工的视线,我和叶昭则趁机打探一下周围的环境,以便制定逃跑路线。
阮小水那边很顺利,我们这儿却一无所获。
疯人院的围墙很高很光滑,把A,B两个区域囊括其中,更让人绝望的是,这些围墙上面还布了电网,搞得跟奥斯维辛集中营似的。
整个疯人院只在南面设了出入口,平时有六个黑人壮汉把守,想要无声无息地突围基本不可能。
这一认知并没有让我太过失望,毕竟这才第一天,我坚信我们一定能够逃出去。
傍晚五点,李莫东拿了几粒氯丙嗪过来,我当然不会吃这玩意儿,没病也给吃出病来,我还是像以往一样趁人不注意偷偷丢到床底下了。
李莫东离开的时候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不过我敢肯定他注意到我的小动作了,我揉了揉眼睛假装没看到。
然而仿佛从这一天开始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当病房墙壁上那个圆形的电子钟时针指向晚上九点的时候,当所有的病人像往常一样被强制带回病房的时候,当疯人院内的吊灯大灯全部熄灭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先是不知从哪里传来有人哼唱哀乐的声音,远远的,轻轻的,然后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唱得人内心又悲伤又凄凉。
我当时躺在床上,正打算睡觉前跟叶昭再商量一下出逃的事,听到这歌声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坐起身与他对视一眼。
“天哥,天哥,你在里面吗?”房门被拍得砰砰作响,外面传来阮小水焦急的声音,似乎快哭了。
我看了眼叶昭,后者点点头,过去开门,然后我俩都愣住了。
门不是原来的那扇了。
为了让病人们住得舒心,益于康复,霍德尔疯人院所有病房的装修都是统一的清新田园风,门也是那种乳白色的木质双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