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长宁一手抱琴,一手拍身下的横栏,整个人便往外一翻,小小的身形如灵蛇一般活泛不已,虚虚擦着闻子铭的剑刃而过,只听轰然一声,楼阁二层被追随而至的剑气劈了个稀巴烂,青色瓦片纷纷滑落,碎裂声不绝于耳。
“铮——”
琴音再次响起,这次的调子悠扬清脆,若黄鹂轻语,传入耳中,闻子铭身形微微一滞,像是被什么挡住了一般,不得向前,这一滞虽然细微短促,却被相长宁抓住了,只见他双目犀利若鹰隼,紧盯着猎物不放,五指轻轻跳动间,琴音铮铮然之声猛然急促起来,如同嘈嘈急雨似的,数十道风刃再次旋转着飞出,这一下若是被打中,只怕闻子铭要吃足了苦头。
闻子铭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眼神一变,余光瞥见站在墙角的松百灵,迅速探出一掌,松百灵惊叫起来,整个人便如同小鸡仔似的被他捉住,挡在身前,与此同时,那数十道风刃飞扑而至!
松百灵尖叫一声,瞳孔中充满了恐惧,她几乎能感觉到那些风刃刮到皮肤上的刺痛感,相长宁面色微冷,唇角勾起一点不屑的笑来,仿佛在看一只恶狗在垂死挣扎一般,带着点轻蔑的漫不经心。
他右手拇指微勾,琴音骤然急促而高昂,只听砰地一声,面前那两人便仿佛被什么无形之力炸开来,松百灵滚落在地,她修为略低,哼都没哼一声,登时晕厥过去,闻子铭胸前的衣袍沾满了鲜血,只是此时他无暇去理会,眼神中充满了惊疑不定,看向相长宁:“你是何人?”
自他死后元婴逃脱,还是头一回碰到有人将灵力把握得如此精准纯熟,方才有一点薄如蝉翼的风刃无声无息地钻入他与松百灵之间的缝隙中,然后爆炸开来,而同一时间,后扑而至的风刃都失了力道,化作清风散去。
可别小看这一点风刃,若是稍有差池,便会功败垂成,不仅不会伤到他,毫无防备的松百灵反而会因此遭受重创。
面对闻子铭的惊疑,相长宁笑道:“没有人告诉过你,问别人名姓前,都要自报家门的么?”
闻子铭,不,孟钟平脸色微沉,眼底有暗芒划过,他咳了几声,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森然道:“会用七调迷踪阵法的,我这辈子,只认得一个人。”
相长宁微微一哂:“哦?且说来听听。”
孟钟平嘿嘿笑了,眼神暗沉无比:“相长宁。”
听闻此言,相长宁忍不住挑眉,实在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能认得出自己,遂上下打量了对方一遍,倒是什么也看不出来,道:“你说的可是那位已然飞升渡劫了的相老祖?”
孟钟平神色愈发冷沉,桀桀笑道:“可不正是他。”
相长宁见他这般,笑了,语带好奇地问:“听你的意思,似乎与那位老祖有仇啊?”
闻言,孟钟平面上的表情顿时一变,露出几分刻骨的怨毒来,幽幽道:“杀身之仇,至死不忘。”
相长宁仍旧没什么头绪,他从前用七调迷踪阵不知杀过多少仇人,几乎无一逃脱的,如今又冒出来一个,没名没姓的,哪里还记得?遂哂笑道:“我听说那位相老祖恩怨分明得很,大概是你做了什么事情犯在他手里,才落得如此凄凉下场罢?也是报应。”
孟钟平冷笑道:“你懂什么?我与他原本同出一门,对他最是了解不过,此人行事卑劣,心思深沉,翻脸比翻书还快,又兼心胸狭隘,最爱记仇,何来恩怨分明之说?”
听罢这话,相长宁忍不住捏了一下手指,又颇有些惊奇地打量了面前这人一番,终于在角落里扒拉出那么一点模糊的印象,若说与他同出一门,后又在元婴时候死于他手,倒真是有一个人,只是名字记不太清了。
上辈子他能进得这洞天福地,还要多亏了那一位带路,相长宁在秘境中骤然突破,一举进入结丹期,那一批弟子中,就数他的修为最高,几乎无人敢得罪他,后来有人为讨好于他,便说了这秘境的位置,相长宁原本也是打算带着他进来的,结果没成想,那人身上没有带斑鸠玉竹,最后被挡在外面,什么也没捞着,倒是白白成全了相长宁一段大好机缘。
自从那事之后,两人的梁子就此结下,彼时相长宁还年轻气盛,无知无觉,后来那人上门寻衅,被他随手杀掉了,原本只以为是小事,没想到竟然还有再碰头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