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她走过去,抬起手,隔着几千年的光阴,抱了抱她从未见过面的父亲。
风临闭上眼睛,面上无甚情绪波动。但扶绪却听见了什么东西碎裂在她的耳畔的声音。
她垂头一看——风临震碎了手中握的剑。
手掌心被碎片割裂,血一滴一滴落在地面,汇成了一个血泊。他似乎浑然感觉不到痛,再睁开眼睛时,难过、痛恨、后悔通通被收起,只余下强烈的杀意。
一滴眼泪从扶绪眼角滑落,滴落到血泊里,混着他的血,慢慢渗进山峰。
***
聿潜跑得急,压抑着的疯性被亲眼见到母亲的死一刺激,再也压制不住。彼时他根本就忘了自己还带着一个应付不了光阴盘威压的姑娘,待他想起来,再回来找扶绪时,已经找不到她的身影了。
他见到了母亲的死,便骤然乱了心智,发了疯一般横冲直撞。穿过层层白雾,没头苍蝇一样撞进了记忆中的凤凰台。
白胡子老人撑着拐杖,身后跟着几位一看就不是善茬的年轻族人,以身体为墙,决然地地堵在了凤凰台的入口。
他面前站着一个抱着孩子,面容平静的红衣女子。
“空无长老,您这是做什么?”她比上回见到的时候瘦了好多,衣服被风吹起,空荡荡地随风飘着。她不动声色地打量来者不善的族人,缓缓散出威压。
“绛容,”空无长老满是皱纹的脸耷拉着,面无表情道,“我现在以看着你长大的长辈身份与你说话,把威压收回去。”
绛容冷笑道:“那您现在也是以看着我长大的长辈身份,将我拦在这里,不许我进家门?”
“自从做了族长,你便越发不听劝了。”空无长老重重地哼了一声,“我日前卜了一卦,说我凤凰台千百年的传承,会毁在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手上。这孩子浑身透着不详,我不能放任危险进来。今日我就站在这里,若你执意要抚养他,先过了我这关!”
老头子气得胡子颤抖,反观绛容仍旧面色平静。她怀中的孩子似乎受了惊,扭着软绵绵的身体,哽唧了两声,又要哭。
绛容忙收起威压,轻轻摇晃着手臂,旁若无人地小声哼起童谣,耐心地哄着他。
聿潜看着这一幕,面色复杂。
记忆里的绛容不是这个样子的,她明明只是利用他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已。
他紧紧捂住头部,脑子里混乱的很。
他知道自己遗忘了许多的事情,以前却从未放在心上过。如今看来,这些消失的记忆,占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他的过去,与记忆里的过去,似乎有偏差。
好容易把孩子哄睡了,面对族人仿佛看陌生人一样的目光,绛容疲惫地笑了笑:“怕是饿了,我得喂他点东西。”
她说着就要绕过空无长老往凤凰台走,却被一根横空而来的拐杖阻拦住脚步。
拐杖带着凌厉的劲风,朝她怀中狠狠打来。
绛容眼神一凛,抬起右手迎了上去。
孩子被她立刻布下的结界严密地护住,但她挡着拐杖的右臂却见了血。
空无长老一惊,下意识喝道:“你居然……”
“长老,他不是来历不明的孩子。”绛容平静地收回手,稳稳地站着,任由血滴落到云间。她的眼神漠然又疏远,叫空无长老忍不住一抖,“我相信您说的不是他,您这见面礼,我替他收下了。”说罢,她的眼风扫向空无长老身后的诸位,“你们也是来送见面礼的?”
被她一瞪,一群小辈顿时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空无长老敢打绛容,是因为他对她有教养之恩。但他们……
离空无长老最近的男人僵着脸,扯出一个笑,打着哈哈:“族长……”
“绛容,若你执意要带他进来,我真的不客气了。”空无长老见带大的孩子当众拂自己的意,不遵从自己的命令,只觉着面子上挂不住,呵斥道,“你母亲去的早,我将你与弟弟带大,你如今翅膀一硬,便将我的话当耳旁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