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绪看着铃上的斑驳裂痕,脑子里一片茫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更混乱了些。
“我娘说的剑,是聿潜现在拿的这把吗?”
“不是。”碧霞摇头:“那把剑很早前便被毁了,他现在的这把,是他父亲生前用的。”
“他的父亲是……”扶绪正待再问,却被她一个手势打断了话。
“凤君,你别再问我了。”
“可……”
“那时我也仅仅是个小侍童。他们的事,我只零星记得少许。再其他的,不是忘了,就是不知道。除了对凤凰一族应劫之事颇有印象,再年久一些的,与其来问我,不如等娘娘回来。
“抑或。”她垂下眼睛,眼睫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你去问天尊。”
话音刚落,她只觉得面前一阵风吹过,不等她抬头,面前的人便不见了踪影。
碧霞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无声地叹了口气。
***
扶绪的云在昆仑山上饶了几圈,降了又升,升了又将。期间她看着太阳从她头顶经过,从旸谷到虞渊(注①),又从虞渊回到旸谷。
最后却载着她飞回了凤凰台。
她心里不静,没法恭恭敬敬地面对师父,神思甚是混乱,也不知事情该从何问起。
此时此刻她只想回家,安安心心沉睡个千八百年。等一觉醒来后,所有麻烦都消逝在岁月洪流中。
可是天地浩渺,她独自一人,哪里都不像是家。
她在云上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柔软的云层里,吸了吸鼻子。
凤凰台一如她走前的那样,不随任何而变化。靠着结界最近的两棵千年梧桐见她回来,高兴地摇起了枝叶。
她轻抚树干,温柔一笑。
而她的笑还挂在脸上,却在下一刻僵住了。
除却她的气息,素日里没有半点活气儿的凤凰台,居然隐隐有其它气息!
扶绪神色凝重,弯腰捡起两片梧桐叶子,夹在指缝中,隐去声息,朝内走去。
她的凤凰本体在五棵梧桐摆成的阵法中安然入睡,本体旁坐着一个迷迷糊糊睡着女子。
那女子闭着眼睛,盘着腿,手肘撑在腿上,手掌握成拳撑着脸颊,头一点一点,睡得很香。
她悄声走过去,指尖的叶片凝聚仙力。
还有两步的距离,那女子的头一个没撑住,便朝前栽了下去。头撞到护着凤凰的结界上,激起一阵刺目的电光。
“哎呀!”女子捂着烧痛了的额头,在地上直打滚。
“嘶……”她痛得直吸气。
扶绪不明所以,却不再朝前走,只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看她滚来滚去。
最后她滚到了扶绪的脚边。
她余光瞥见扶绪的腿,一愣,目光缓缓上移。对上扶绪的视线后,她如临大敌一般猛地从地上窜起,指着扶绪道:“你是谁!来这干什么?”
扶绪冷笑一声,转眼间掠至她面前,将叶片抵住她脖间的脉,问道:“本君还没问你在凤凰台做什么呢,你倒是先来问本君?”
“凤、凤君?”她瞪大眼睛,认认真真地打量扶绪一遍,惊讶地问。
“本君耐心有限,你最好老老实实……”叶片卡在她的脖子上,微一用力,她雪白的脖子便被割出一道血痕。
血腥味与钝痛将这位陌生女子从思绪里拉了出来,她惊喜道:“凤君,您不认得我吗?”她指着莲池道,“我是那株莲啊,陪了您两百年了!”
扶绪疑惑地转头,看向她手指的方向——她记得,那本是一株半红半白的并蒂莲,不过如今只剩一半白的了。
“不信我化成原形给您看。”她边说边化出了原形,还抖了抖花瓣。
“唔。”扶绪收起叶片,歪头道,“莲池的花还从没有过成精的,你是怎么做到的?还是说本君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发生过什么?”
红莲又抖了抖,化回人形:“天尊送您的凤凰本体回来时,朝我渡了一口仙气,让我好生照看您,不能有任何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