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 夏景生眼前一暗,双眼被捂住了。
“想什么呢?”耳边传来孙闻溪富有磁性的嗓音,“这般入神。”
夏景生低声问道:“我母亲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他这一句, 似在自问,又似在问孙闻溪。
“她是一位美丽、温柔的女子。”孙闻溪笑道。
“你如何得知?”夏景生微讶。
“因为景生身上拥有这些美好的品质。”孙闻溪的话,很好地安抚了夏景生躁动的内心。
夏景生将竹哨放在唇边,轻轻吹响。
没有人知道,此刻仍在青城的老苗医, 眼皮跳了跳。
回到江城,夏景生的桌案上拜帖已然堆积如山, 好在有阿豹这个得力助手, 替他分门别类。
多数拜帖都是请他帮忙的,夏景生仔细翻看着,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姚司彦?
思及此人,夏景生马上想到他“艳丽”的长相, 以及眼角那颗泪痣。
姚司彦在拜帖里说,不知为何赵思恒近日有些古怪, 想请夏景生代为相看。
夏景生摇摇头, 将拜帖放到一边。
这一日,夏景生替人看完风水,坐在茶馆中稍歇, 忽然听见一阵喝骂声:“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用一季的陈茶装作新茶来糊弄!”
夏景生闻声看去,发话的人竟是多日未见的赵思恒。
夏景生有些讶然,平日里赵思恒性情温和,绝不会这般大声斥责店家。
显然,姚司彦也与夏景生抱着一样的想法,他飞快地扯了扯赵思恒的衣袖:“思恒,别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赵思恒把衣袖从姚司彦手中拽出来,颇为不屑地白了姚司彦一眼。
“思恒……你!”姚司彦一脸受伤地看着许衍。
“思恒!别闹了!”许衍见不得姚司彦受委屈,开口回护道。
“哟,你心疼了?!”赵思恒夹了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仿佛丝毫不晓得这话在许衍和姚司彦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思恒,你胡说什么?我……”许衍心里七上八下的,最近一段日子,赵思恒总说这般模棱两可的话。
姚司彦见许衍否认,气上心头,在茶座底下拼命拿脚碾许衍的脚背。
许衍疼得直抽气。
赵思恒仍旧事不关己地吃着花生米。
跑堂的听见声音,忙赔笑着跑过来:“客人,这龙井有两档价位,价高的是今岁的新茶,价低的嘛……”
赵思恒听了这话,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跑堂:“这些可够?”
“够了,够了!”跑堂喜笑颜开地接过银子。
“不用找了!”赵思恒阔气地挥挥手。
许衍见赵思恒如此大手笔,不由地肉疼道:“思恒,这银子……”
话未说完,赵思恒已经给他倒了一杯新茶,一双眼睛亮闪闪地瞧着许衍:“你喝喝看,新茶果真不一样。”
话说到这个份上,许衍若再劝就显得抠了。
许衍接过茶杯,喝进嘴里的茶除了苦还是苦。
“阿衍。”赵思恒喝到好茶,心情大好,“我们去那百货商店逛逛吧,我看上了一套西服,很适合你……”
许衍脸上的笑僵住了,他搂着赵思恒的肩,犹豫道:“思恒,我等会儿还有事,你自己去可好?”
赵思恒没有多纠缠,一口应下,只是冲许衍摊开了手掌:“可以,可我手头的钱……”
许衍唯有在他期盼的目光中拿出一叠钞票。
赵思恒毫不客气地收下钞票。
许衍心头滴着血,却只能笑道:“省着点儿花。”
又过了一阵,许衍频频看表,往常看到他这般表现,赵思恒总是很体贴,叫他如若有事便先去忙。
可这一回,赵思恒对许衍的举动视若无睹,仿佛那花生米没吃过瘾,抬手又叫了一盘茴香豆。
许衍唯有主动开口道:“思恒,我该走了。”
赵思恒挥挥手:“哦,你走罢。”
这般冷淡的态度,让许衍心头一咯噔,仔细打量赵思恒的脸色,又瞧不出端倪。
许衍走后,姚司彦伸手去抢那茴香豆的碟子。
赵思恒吃了一惊,母鸡护崽似的护住那碟子:“你做什么抢我吃的?”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姚司彦柳眉直竖,“你怎么能这样对许老师说话?!”
赵思恒不解道:“我怎么了?”
“许老师那么辛苦挣钱,你却这般大手大脚,连许老师要走了,你也不和他好好道别。”姚司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