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之际,她深深地看了夏景生一眼,见夏景生脸上,仍旧是一派无悲无喜的淡然。
等众人走远,夏景生才轻轻地嗤笑一声,动身离去。
苗族青年们彻底被夏景生的态度激怒了,他们走在路上,鞋子把草地踩得吱吱响。
苗姑出言警醒道:“不要拿生灵撒气!”
青年们不忿道:“有什么了不起的,看他那副样子,鼻孔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我看还是让樊烬来吧,夏景生能力强,可他根本看不起咱们。”
苗姑叹息道:“夏景生说得没错,是我们给他设了圈套,没有告诉他实情,他生气是应该的。”
寨中长老忧心忡忡:“眼下该怎么办?”
夏景生有能力,却与苗寨离心,愿意守护苗寨的,能力又不足。
一时间,众人一筹莫展。
樊烬跟在队伍的最后,一言不发,他倏地抬眼,怨怼地瞧着一众人等。
“樊烬,你怎么看?”有长老提及他的名字。
他敛下目光,冷声道:“若想让夏景生效忠苗寨,也不是没办法。”
“哦?什么办法?”众人被他勾起了兴致,却见樊烬目光一闪,不说话了。
“你别卖关子,快说,什么办法?”一众青年急切道。
樊烬仍旧沉默着。
他不说,苗姑和长老们已经意识到了樊烬所说的法子,不由地反对:“不可!那是禁药!”
一提禁药,大家恍然大悟,可随即也面露难色。
在黑苗寨中,有一种药,服后会让人记忆全失,并且服药者会爱上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
若让夏景生服下此药,他过往的记忆会被全盘抹杀,如果将他的记忆重新编造,便可让他效忠于苗寨。
“不可!”彭田反对道,“禁药一旦服下,便无药可解!”
“师父,优柔寡断,难成大器,这可是你教我的!”樊烬扬起头,眼神狂乱地与彭田对峙。
“我说了,不可!”苗姑的决断不容置疑。半晌,樊烬低下头去,藏住那怨毒的神色。
因着彭田的反对,给夏景生下禁药的法子被否了。
却说夏景生回到房中,丝毫不知自己成了众人议论的焦点,算算时日,他已离家多时。
他取出行囊中的信纸,提笔写下:“闻溪吾爱,甚是想念……”
成婚以来,他们二人第一次分开如此之久,夏景生有许多话想对孙闻溪说,那信纸写了满满三页,仍旧诉不尽心中的思念。
待夏景生将信写好,天色已暗。
他看着窗外灰蓝的天,招来信鸽,将那信筒绑在信鸽脚上。
“早去早回。”夏景生拂了拂信鸽的灰羽,抬手将信鸽放飞。
在这寂静的夜里,寨子里有人辗转难眠,彭田照例服下安神茶,却毫无困意,只倚在竹窗上,看着窗外的一轮明月。
“姑娘是在为夏先生的事烦心?”笋芽是在彭田身边伺候的人。彭田一辈子不会有婚姻,笋芽也是族人精心挑选训练出来的人,会一直陪伴苗姑。
彭田摇摇头:“我是在想……樊烬。”
“依我看,樊烬已经很用心练习了,姑娘也不必对他太过苛责。”笋芽劝道。
彭田笑笑:“我不是指这个,他进步很大,我是知道的,可这孩子心太冷,长此以往,只怕会酿成祸害。”
笋芽惊讶道:“姑娘,樊烬是你一手教出来的,你不是还夸过他心性纯良吗?”
的确,当初彭田是夸过樊烬心性纯良,可现如今,彭田却觉得樊烬变了。
特别是在夏景生到来后,樊烬表现出了极强的胜负欲,当然,胜负欲强未必是坏事,可樊烬行事却处处透着极端和心狠。
譬如在那鳄鱼潭中,樊烬刺向夏景生的一刀。
在那样的情境下,樊烬首先想到的,是把夏景生推出去。
同理还有在藤蔓上遭遇蜂袭,夏景生向樊烬伸出援手,可如若在藤蔓上的人是夏景生,彭田知道,樊烬必定不会伸出援手。
寨子里有禁药,是每个苗寨青年都知道的事,可只有樊烬会想到给夏景生用禁药。
凡此种种,都透露出樊烬的心狠,这才是彭田不敢把守护寨子的任务交给樊烬的原因。
“但愿,真的是我想多了。”彭田叹息一声,躺下睡了。
次日一早,笋芽打开房门,瞧见门外站着的樊烬。
“来向姑娘问早?”笋芽笑道。
“刚做完早课,来瞧瞧师父。”樊烬恭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