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从随身的手提袋里取出一封请柬:“还请夏先生赏光。”
那是一封“电影丽人”评选节的请柬,方丽华憔悴的脸色中透出几分喜色:“这是我产前最后一次出席活动了,这之后我会遵照先生的嘱咐,安心养胎,直到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
见她心意已决,夏景生亦不好再劝。
随后几日,城中百姓都在讨论“电影丽人”的评选活动,《江城日报》社与电影公司合作,每日在头版刊登比赛状况。
方丽华凭借着高人气,一路过关斩将,入围五强。
夏景生瞧着报纸上的佳丽合照,方丽华的相貌确实出挑,即便挺着大肚子,可不施粉黛的模样仍旧我见犹怜。
除了方丽华,还有一位叫董蓓蓓的佳丽,人气也很高。
正所谓“北有方丽华,南有董蓓蓓”,这董蓓蓓的气质与方丽华截然不同。
两者同为美人,方丽华美得清新,董蓓蓓则美得妖冶。
夏景生看着董蓓蓓的面相,眉头轻蹙。
这时,房中的电话响起,夏景生拿起听筒:“喂。”
“景生,是我。”孙闻溪略带笑意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今日可有空一起吃晚饭?维斯大厦新开了一家餐馆,我想邀你一同前去?”
夏景生听了这邀请,只觉得耳廓发热,一时分不清这是孙闻溪心血来潮,抑或是别的什么。
他太过激动,以至于忘了答应。
直到电话那头,孙闻溪唤了几声,他才应道:“嗯,好。”
约饭的馆子主打江城的小菜,主厨曾是江城高官家中的私厨,如今出来单干了,便在维斯大厦盘了个店面。
孙闻溪要了一个小包厢,里头能瞧见外头的情形,外头却无法窥见里头。
夏景生到时,孙闻溪正在沏茶。见夏景生进来,孙闻溪将一盖碗茶递给他:“来,先喝杯茶解乏。”
夏景生接过茶杯,看着面前的人缓缓地沏着茶汤,有些恍惚。
他最近时常恍惚,孙闻溪隔三差五地往他房里打电话,说的大多不是什么要紧事,不过是闲话两句,问他的近况,与他聊天说笑。
夏景生虽未如时下摩登人士一般谈过恋爱,却也觉出了其中的不寻常。
只觉得孙闻溪比初见时温柔得多,这温柔初时无甚感觉,时日长了倒叫人沉溺其中。
冷不丁想起,便心头一颤。
“景生……在想什么?”
夏景生抬眼,见孙闻溪正盯着他看。
见夏景生没说话,孙闻溪笑道:“是在想我吗?”
一瞬间,夏景生脸色绯红,不自觉地挪开了目光,不敢与孙闻溪对视。
“如此说来,真是在想我了。”
这话说得太过暧昧,双手捧着碗茶的夏景生手心出汗,心跳加速,整个人有种晕眩般的感觉。
一时心里泛着蜜,一时又担心自己会错了意,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孙闻溪见夏景生一张脸涨得通红,额际浮出微汗,便递出一帕方巾。
方巾上自然沾染了那西洋香氛的味道,夏景生只觉得脸更热了。
他擦了汗,将手帕叠好:“帕子脏了,我洗干净还你。”
“哪里脏了?”孙闻溪按住他的手。
“我擦了汗……”夏景生低头道。
“美人凉衫薄汗香,怎么会脏?”孙闻溪轻声道。
夏景生哪里听不出他话中的打趣:“你又……胡说些什么?”这话原是声讨,可夏景生说出来,却没有半点威势,反倒平添了几分温软。
“哦?我何曾胡说过?”
看着夏景生的脸色由浅至深,孙闻溪也懂得见好就收,适时地给他续了碗茶。
微苦的茶汤倒是中和了心头的甜腻与紧张。
不多时,他们点的菜陆续上来,孙闻溪勺了一匙鲥鱼,仔细地将上头的刺都挑去了,才放到夏景生碗里。
鲥鱼味美,可真正让夏景生心颤的,是孙闻溪那无微不至的举动。
若说是寻常的细心体贴,这种程度似乎过了;可若说孙闻溪对自个儿有意思,夏景生只觉得不可思议。
他一向觉得自己是个可怖之人,虽身处尘世,却总跟邪祟打交道,久而久之,整个人瞧起来都不太有活气。
照理说,自己怎么也不该是孙闻溪的意中人。
这样想着,夏景生吃得越发慢了。
孙闻溪瞧出了端倪,温声道:“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
说着,便要替他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