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女人笑起来问:“你在向我抱怨推给你的工作太多吗。”
克鲁格不苟言笑地道:“不敢。佩拉格娅大人是人类中少见的优秀领袖,帕托也是值得被保护的城市,可以的话我希望此地能免于战火。”
“说这种话真不像你。”拥有白金色长发的吸血鬼始祖幽幽叹息,“即使我们曾经恨过,曾经希望有人能遭受惩罚,可是真的要说惩罚哪些人,又很难说出个所以然。”
山下是万家灯火,就连寂寥的庄园也在夜晚处处点燃光亮,更远的起伏山丘间到处都是人类的痕迹,伊诺·特里斯维奇曾坚持把这片土地上所有的智慧生物都称之为人类,是后来的吸血鬼先划分出界限,评判孰优孰劣,一定要分个高下,直到现在、他们之中已经没有人再把自己当作人类的一份子了。
克鲁格告退后,塞拉米亚斯似有所感,在夜色中前往老师送给她的花圃,路上有同胞向她点头致意,她一一回应,走向自己的私属——玻璃温室里灯火通明,她穿过门扉,一股暖阳般的热气扑面而来,即使外面天寒地冻,花圃里永远都是洋溢着春日的气息。
来客已经在茶桌上就坐,在鲜花簇拥中倒好美酒,似乎就等塞拉米亚斯到来。
“我以为你不在庄园。”
“你放出气息的时候我正在跟克鲁格聊天。”塞拉米亚斯落座,琥珀色的双眼注视面前的高脚杯,“今天我就不喝酒了,你有什么事?如果只是来叙旧,我不能奉陪太久,拉尔修。”
“我们很久没见面了,上次来帕托也没过来见你,总觉得非常过意不去。”黑发的血族始祖举起酒杯,呷了一口鲜红如血的酒液,“我们也许该共同敬一杯酒给远方的弗里亚基诺,正因为他的努力,屏障连同伊诺的禁制消失,我们取回昔日的血魔法了。”
塞利米亚斯轻叹,“老师要防的不就是这种状况吗,极度矛盾中一方掌控超过限度的力量,终会导致弱者的灭绝。殿下,您期盼这样的结局么,人类灭绝,吸血鬼可就没有‘食物’了。”
她称呼拉尔修为殿下不过是提醒对方曾为皇子和密督因领主的身份,这个殿下与血族始祖们代表整个吸血鬼社会亲王阶级的殿下不同,她认为对方会明白的。
“人类可没你想的那么脆弱,生物的灭绝跟进化相辅相成,总有留存,再不济也会有吸血鬼去养。你不是在努力保护那个女公爵和这座城市吗,但我奉劝你,像这些手握权力地位崇高的领导者,眼中可不只有帕托,她会想整个诺斯大区,甚或整个密督因,你要保护一个人也许很简单,保护她背后所有的东西,下场也许会跟伊诺一个样。”
塞拉米亚斯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这就不用你费心了。”
拉尔修笑得意味深长,“我发现很有趣的一点。”
“什么。”
“你悲天悯人地认为伊诺预料到的最坏状况已经发生,可是在它发生前你又做了什么呢。弗里亚基诺抽干奥托克的血的时候你早就意识到他不是单单为了泄愤,有维护灰堡中枢的奥托克的血,有能够前往灰堡的动机,有外来的能参透血魔法奥秘的学者,三者合一,你早已预见到结局,可是别说加以阻止,就连稍微暗示何塞或者博纳塞拉的猎人们都没有。”拉尔修眯着眼,语气温柔,“你的隐瞒也为恶魔屏障的消失立下功劳了,奥尔加。”
白金长发的女人闭上眼睛,简简单单地说:“我不否认。其他不论,我不想看到老师的血再流淌在大地之下,每当看到月白晶里心跳似的鼓动,它同样会让我想到自己死去的孩子们,和为了无稽的战争牺牲掉的同伴。”
塞拉米亚斯仰起脸,说道:“我的确也是你们的帮凶。”
拉尔修笑意加深,但摇摇头,无所谓地说,“我们所有人都是命运的帮凶。不过我还是想澄清一句,我跟弗里亚基诺不是一路,屏障是否消失对我要做的事没有影响,反倒还让我急急忙忙做了不少额外工作。”他话锋一转,突然道:“弗里亚基诺在古曼韦尔,他想找歌洛仙的入口,拿到伊诺的血恢复他的记忆。”
“是么,他不会成功的。”
“哦?”
“如果硬要说,那就是女人的直觉。”塞拉米亚斯抚摸身边的花朵,想起老师把花圃送给她时的那一幕,“况且,老师恢复记忆你就做不成自己想做的事了。”
在拉尔修还想说些什么之前,塞拉米亚斯起身,这是个即将离开的讯号,“我不会帮你,也不会帮弗里亚基诺,对你们的各自目标都没有兴趣,我先走了,如果你还想在这里回忆过往,就请自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