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吗。”
温烈丘沉默着。他和李负代,无疑是亲密的,毕竟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他也不否认,他在意着李负代。或许他们会做爱可以说明什么,但李负代先入为主地转变了这个想法,他率先表明了他们之间的亲密只是为了愉悦,是排除在感情之外的。温烈丘对这个说法不太满意,却又不知道拿什么反驳他。
他本已经懒得去理顺这个事儿,宁见渊非就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弄得他又烦闷起来。
随着脚步声,刚刚去了楼后的工作人员,慢慢抬着钢琴走到了院前。宁见渊和温烈丘纷纷让开小路的位置。
看着缓缓经过眼前的钢琴,温烈丘抄着兜儿,目光也随着它移动。明媚的日光下,被打理过的钢琴闪闪发光,端庄漂亮,就像李负代所说的,放它在角落确实是暴殄天物。
“就算不是,”看着钢琴被抬出院子,温烈丘突然对宁见渊说了一句,“他对我来说也是不一样的。”他虽然不了解李负代的过去,但他在学着懂他的现在。李负代如果有想隐藏的东西,那他可以等到他想说的时候再听。耐心和尊重从来不是单方面的,他觉得,他就是这架在角落日积月累蒙尘沉寂的钢琴,是李负代,在慢慢把他擦干净。
宁见渊笑而不语。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温烈丘问。以宁见渊的立场,没必要和他浪费这个口舌。
“我很喜欢他。”宁见渊直言不讳,“希望你能对他多上点儿心。”
他这话说的实在够招人讨厌,温烈丘厌烦地撇他一眼,“不用你费心。”
下楼后,李负代径直进了厨房。
厨房里,奶奶和阿姨都不用他帮忙,即使插不上手,他也没出去,就默默站在老人身后的台子边儿上。
老人手上忙活着午饭要用的食材,不例外的,还有给李负代的安神汤。她知道李负代没出去,支开阿姨去后院儿摘西红柿后,才开口问他,“有话要和我说?”
“我以为您会有话和我说。”和温奶奶不太愉快的那几天,他已经省了您去说话,几天下来,不知不觉又添了回来。
老人又继续忙活起手上的工作,平淡和蔼,“没有的。”
他们说话间,院外进来了几个穿着工作服的人,被司机带着去了小楼后面。
和温奶奶比起来,李负代毕竟是道行浅薄,眼神溜了两圈儿又迟疑着开口,“……我的事儿,您都和温烈丘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呢,毕竟你也没和我说什么。”温奶奶手下不停,样子就像个为心爱孙子忙活下厨的老人,“如果单论把你带离叶贺这件事情,烈丘算是帮了你的,所以这是你们的事情,以后,我希望你俩自己解决。”
“顾虑呢。”
听他这样问老人轻轻笑着转过身来,她轻靠在厨台上,“和烈丘说的话我也和你说,这世上从来没什么肯定,我的顾虑也是。”她睿利的目光望着李负代,“只要叶贺还想在这里立足,我可以保证他不会再打扰你,我想,隔断了叶贺这层关系,你和收藏家的圈子也就不相干了。至于你在遇到叶贺之前的过往,说与不说,这由你和烈丘之间的信任决定,简而言之,我顾虑与否,在于你怎么处理。”
李负代认真点了头。
“我知道,烈丘出尔反尔是因为你,你们是什么关系,我都不介意。”老人的目光微微转向窗外,目光转回来后又继续,“但你要知道,我默许他这么做,不是因为你。他啊,从小就是,没从父母那儿得到什么关爱,如果我再不顺着他,就太可怜了。”
李负代默默听着,不自觉侧头向外看去,院中,温烈丘和宁见渊不知在说什么。
“你们要成长,生活要继续。”温奶奶转回身,“温烈丘该学会判别身边的人。”
李负代太久没认真和别人谈论什么,属实麻烦,却好像也值得。他站了半响,留下一句谢谢奶奶,出了厨房。和温奶奶说话的时间段儿,钢琴已经被抬出院子,院子里,温烈丘还和宁见渊一起站着。
钢琴抬出院子后,温烈丘的目光就被窗后的李负代吸引过去。
那个小骗子。
然后,隔着木质窗,隔着满院的花草,隔着浸在光里的风,两人的目光撞到一起。李负代嘴角的笑意像块儿化了的奶糖,看着在烈日下也掩不住光芒的人,而温烈丘,看着窗口的人,神色一点点地柔和起来。
他们无言互相望着对方,眼中容不下他人。轻风,热气,虫鸣和阳光还在,他们却知道,这个夏天已经过去了。
一直到很多很多年后,已经有不同重心,成长成两个男人的他们,提起夏天,所产生的心绪,都还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