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务正业目无师长,罚站一上午或许还算正常,可让他独自打扫这个不知封藏了几年的游泳馆,而他的班主任还恰好有钥匙,温烈丘也有点儿纳闷了。他不务正业目无师长了两年,还从没被这样处罚过。
班主任恶狠狠地撂下一句下午来检查就走了。温烈丘独自进了破败的建筑。
游泳馆很大,废弃的泳池积了厚厚污垢和垃圾,周遭偌大的空间堆满了建材和老化的器械,空气里都是一股陈腐的气息。这里背阴,蒙尘的灰色玻璃只滤进微弱的光,整个空间都是昏潮的,也隔绝了热气。
温烈丘跳上一摞脏兮兮的垫子坐着,等他打扫完这个游泳馆估计都要放暑假了,他还想看看,就算不打扫,又有什么在等着他。
时间已经快中午,他不饿,站了几个小时却很困,他打算在这睡一会儿,然后他发了条信息给阮令宣,让他揪着李负代一起吃午饭。
在昏暗的空间醒来,温烈丘甚至花了几秒钟回忆自己在哪儿,掏出手机看了看,下午快四点。他坐起身晃了晃脖子,跳下垫子拍掉蹭到身上的灰尘。
班主任还没会来,他也懒得等了。
上课时间,学校里没一个人影,教学楼前空旷的树林,温烈丘手抄在兜儿里,漫无目的地穿过午后的光。学校太安静,只偶尔传来老师授课的声音,还没走到教学楼入口,温烈丘发现不远处的操场看台上,坐了个人。
那种过度的单薄,大概只属于一个人。
李负代坐在看台的高处,他背对着温烈丘,微微侧着头,似乎和谁在说话。但温烈丘的视线范围内,空旷的看台上只他一个人。
温烈丘走近的时候隐约听到了一句。
“……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离李负代就差几步的时候温烈丘停住了,他清晰地看到,那人冲着空气抬起手,看动作是在抚摸什么。他的手指修长而苍白,使附着在食指上的血珠格外显眼。接着温烈丘又看到,只一瞬,那抹血色就凭空消失了,就像被什么吸收了。
温烈丘想起他指腹上那些细小的伤口来。
然后毫无预兆的,李负代忽然回过头来,样子太像是被谁告知身后有人。
快步走到他面前,温烈丘抓过李负代的手腕,看着他食指指腹上多出的新鲜伤口低沉出声,“你在干吗。”
李负代任温烈丘抓着,他的舌尖快速地扫过上唇,露出笑容来,“我在等你一起吃午饭啊。”
温烈丘的眉皱起来,压低的声音中有了疑惑,“你在和谁说话。”
李负代还是笑着,从他的笑容中温烈丘明白这人绝不会说出什么了。所以他没再问下去,就像对待李负代之前所有的含糊其辞一样。
本来吗,他们之间又不是什么高尚的互帮互助,充其量是借助对方填补腐烂生洞的心。了解和深刻,都没必要。
温烈丘侧头看着前方,操场上的草幽绿又茂盛,在阳光下发着光。而他们俩,就像两根被人弹开的烟蒂,李负代还是顺便被踩了一脚的那根。
第17章 一条神秘的深海游鱼。
匆忙又闲散地过了一周后,本以为会闹出的动静儿,都没有发生。就连没打扫的游泳馆,也没有了后续。
让金边眼镜医生再次啧啧称奇的是,李负代没块儿好地方的身体,仅仅一周,就有了很大的恢复,尤其在骨头生长方面,甚至超出常人。
拆了石膏穿上跟腱靴的李负代,加上一根拐杖,走得比温烈丘还快。活像一只脱了缰的泥鳅。
至于温烈丘和李负代的相处,总得来说没什么大摩擦,除去一起上下学和吃饭,剩下的时间他们还是和陌生人没两样。温烈丘孤寂成性,李负代时而话多却也知趣。
虽然如此,浅睡眠的温烈丘还是发现,那人似乎有另一套时间。
温烈丘睡觉从来不关房门,自从李负代住进来后,他就经常听到些轻微怪异的响动。比如每天后半夜的楼梯,就一定会传来脚步声。
估计李负代是每天梦游。
这天凌晨快三点,突然下起了雨,很大。温烈丘被吵醒,昏暗中看雨水不停落到窗玻璃上又滑下,他看了会儿雨也没有睡意,被吵得心烦起身去关窗帘。
他的房间楼下是只有草地的院子,此时草地上还多了个人。
雨幕中,李负代背朝他孤零零地站着,上衣和短裤早被雨水浸湿。他任由雨水拍打浸透,消瘦的身躯仿佛一戳就会断。
温烈丘看了他一会儿,转身下了楼。打着伞站到院子后,他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错了,李负代没在梦游,他是清醒的。虽然那人没有动作也看不到表情,可他就是莫名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是愉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