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为什么,灯被关了,夜更静了,这样,小楼的弊端也显露无疑,隔壁的电视声都传了过来。夜太静,静到两人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过来。”温烈丘的声音沙哑突兀。
关了灯后的李负代没再动,静静地靠在墙边不知在想什么。听见温烈丘的话他愣了愣,“我不睡。”
温烈丘在暗中看着李负代的轮廓,“过来。”
李负代从墙边起身,几步走到床前。
“……过来。”
“干吗?”李负代被温烈丘的执拗逗笑了,他侧腿坐上床边儿,“我不睡,你快睡吧。”他看向了温烈丘,在黑暗中看清了他的神色。
温烈丘像和自己拗着劲儿,开口却说,“留疤了。”
李负代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无所谓地耸耸肩。
“你……”
“快睡啊,又不是小孩子,睡觉要人哄吗?”李负代突然打断他。
温烈丘嘴抿成了一条线,戾气明显又冒了出来,翻了个身转过去不说话了。
或许温烈丘有话想说,但李负代不想听。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隔壁的电视声响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小孩的哭闹,晚归的人的脚步,窗外飞驰而过的车,这些声音不时传来,填补着静谧的夜。
身旁人的气息渐渐平稳后,李负代倾身往那边靠了些,垂头看着温烈丘。睡梦中,他的一双薄唇终于不再紧抿,面色也不再是刻意的冷漠。李负代扬了扬嘴角,手撑在温烈丘身后,垂头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几不可闻,像只说给他自己听。
李负代从床上离开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温烈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身来面向了他,他没有看他,只是拉着不松手,声音低哑却清晰,“……对不起。”
听温烈丘说出这三个字儿,李负代只觉得心跳明显漏了几拍,随后却本能地心虚起来,他本就没觉得温烈丘有什么错,当下更觉得是自己罪不可恕。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顺着温烈丘的力气到了床上。
两人面对面躺着,挨得极近。温烈丘拧着眉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似乎在酝酿什么。
“你养我那么久,我欠你很多钱。”李负代笑着,“要道歉也是我。”
温烈丘看着李负代,眉头越皱越紧,开口沉闷,“……你故意的吧。”他依旧抓着李负代的手腕,这人越是这样笑着,他越发觉得烦闷。他不擅长设身处地,不确定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李负代离开时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他唯一肯定的,是自己的懊恼。
“故意什么?”李负代眨了眼。
“……故意让我不习惯。”手突然环上李负代的腰,温烈丘渐渐用力把他收进怀里,“……我没赶你。”
猛地一楞后,李负代的下巴已经压在了温烈丘的肩窝,他望向窗外,朦胧的月光虚化了周遭,让他慢慢没了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温烈丘的四个字,竟让他听出了些委屈。
踏出温烈丘家的那瞬间,他本以为他和这个人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即使以后偶然碰到,也会变成连招呼都不用多打的关系。所以,他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温烈丘会抱着他说出这样的话。
“嗯。”李负代在温烈丘肩上点了点头。
温烈丘的手抚上李负代的脑袋,若有似无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再次感受到李负代身上冰牛奶一样的气息,心里突然安稳了很多。
“但这样挺好,我不能一直依附你活着。”李负代背对着温烈丘啃着自己的下唇,“对吧。”
温烈丘沉默了许久,“不对。”
李负代的几句话,阐明了他想继续划分界限的态度。除了“不对”他还有别的话想说,但李负代刚才伏在他耳边的低喃,让他把话咽了下去。
第37章 也不知道是为了恶心李负代还是温烈丘。
温烈丘醒来的时间不算晚,李负代却不在房间。
居民楼下的空地,摆了六七张小桌,三三两两的聚坐着楼上的居民,吃着今天的第一餐。
今天的天有些阴,像在囤积一场大雨,虽然天气不像话,却依旧没能打扰热闹的场面。因为生活气息的围绕,昨晚漆黑一片的小楼在这个时间活了过来,飞快跑下楼梯的上班族,于公共厨房忙碌的妇女,早起吊嗓子遛鸟儿的大爷,都组成着这个充实又平常的早晨。
听见屋外欢快的吵闹,温烈丘推开门站上走廊,低头就看到了李负代。和那个叫个个的小男孩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抬眼看到了楼上的人,李负代冲温烈丘招了招手。
楼梯边儿上,是楼上一家住户搭的早餐摊儿。这个楼上多是在外打拼的小青年租住,起初这家人只是出于好意,看邻居小伙子总匆忙吃不上早饭,每天多做些分他一份,后来照顾的邻居越来越多,便有了这个小摊位。小摊位只供应这个楼上的早餐,一人一餐两块钱,吃到饱,过了早饭时间就收摊儿,也不占地方。也因为这个摊位,整个楼上的人都互相熟识,关系良好鲜少有什么摩擦,潜移默化的成了条纽带。